第一部 密谋 8(第4/10页)
“好吧,得用吗啡,送医院。我给你打一针安定让你睡觉。在这儿我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我的孩子,你在这一行的路算是走到头了。”
针头扎进去的时候,圭里尼又骂了一串。
维萨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脸呆相。卡尔佩提现在靠着墙站直了,不断干呕着。他的两个同伴从腋下架着他,一拐一拐地从房里到了走廊上。第二辆救护车上的担架员把打了镇定剂昏睡得像死人一样的圭里尼抬走的时候,这一组人的头儿正帮着维萨特站起来。
来到外面走廊上,六个人的头儿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房间。医生站在他旁边。
“真是一团糟,对吧?”医生说。
“当地警察会清理干净的,”为首的人说,“这该死的公寓是他们的。”
说着,他关上了门。二十二号和二十四号房间的门也开着,里面的东西都没动。他把两扇门都带上了。
“没邻居吗?”医生问道。
“没邻居,”科西嘉人说,“我们把整层都包下了。”
医生走在前面,帮忙把仍然神情呆滞的维萨特扶到楼下等候的车里。
救护车快速穿越了法国。十二小时之后,在巴黎郊外的一座城堡似的军营地下室里,科瓦尔斯基躺在一张简易的小床上。和所有的牢房一样,房间的墙刷成白色,污迹斑斑,还生了霉,到处涂着污言秽语或是各种祈祷。房间里又热又闷,充斥着汗臭味和尿骚味,还有墙灰吸湿后的石碳酸味。科瓦尔斯基仰面躺在一张窄小的铁床上,床脚嵌在水泥地里。除了褐色的垫子和他头下卷着的毯子,床上别无他物。两条结实的皮带绑着他的脚踝,另两条绑在大腿和手腕上。胸口也牢牢拴着一条皮带。他仍然不省人事,只是不规则地深呼吸着。
他脸上的血迹都已清洗干净,耳朵和头皮也缝合了;被打碎的鼻子上贴了一大块橡皮膏。他张着嘴,呼吸时嘶嘶作响,向里望可以看到两颗被打断的门牙的残根。脸上其他地方青肿得厉害。
在浓密的黑色汗毛下面,前胸、肩膀、腹部,都能看到青淤的肿块,那是拳打脚踢和棍棒的结果。他的右腕包着厚厚的绷带。
医生做完检查,直起身来,把听诊器放回包里。他转过身,朝身后的人点点头。那人敲了敲门。门开了,两人一起走了出去。门又关上了,看守把两根硕大的钢闩插回原位。
“你们用什么打的他,特快列车吗?”他们一起走过通道的时候,医生问。
“用了六个人才把他制伏。”罗兰上校回答。
“嗯,他们够狠的,差点把他打死了。要不是他壮得像头牛,他早就完了。”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上校回答,“他打废了我们三个人。”
“肯定打得很惨烈。”
“确实如此。他现在伤势如何?”
“用外行人的话说,右腕可能骨折——记得吗,我没给他做X光检查——左耳、头皮撕裂。有多处伤口和青肿。有些轻微的内出血,如果恶化会要了他的命,也可能自己会好起来。他天生结实,或许是练出来的。我担心的是他的头。脑震荡是肯定的,是轻微还是严重则很难说。没有头骨骨折的迹象,当然这并不是说你的人无能。他的头骨硬得像象牙。不过如果不让他静养的话,脑震荡会恶化的。”
“我需要问他一些问题。”上校盯着手上闪烁的烟头说。医生的监狱诊所和通向底层的楼梯是两个方向。两个人停了下来。医生看着行动分局的头头,有些反感。
“这里是监狱,”他平静地说,“没错,它是用来对付那些危及国家安全的人的。但我仍然是个医生。在这个监狱里,无论在哪儿,我所说的都事关犯人的健康。往那边走,那个走廊,”他把头向后晃了一下,指向他们来的方向,“是你的地盘。那里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在那里也没有发言权。但我要说的是,如果你在那个人恢复之前用你的方法‘问’他问题,他要么会死,要么会变成一个疯子。”
罗兰上校听着医生的警告,无动于衷。
“他需要多久才能复原?”
医生耸耸肩:“说不准。也许明天他就能恢复知觉,或者再过些日子。即使他苏醒过来,也不宜接受审问——从医学角度来说,要至少两个礼拜才能审讯。这还仅仅是在轻微脑震荡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