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忆初见隔座递梅子,诧离世静室辨异香(第7/9页)
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更深、更不见边际的黑洞。
还好没带夏谙慈来,她看见夏疆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有多难过……
电灯突然被拉开,亮晃晃的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即使这样,他也认出了夏谙恕那张黑黑的脸,和他手中端着的枪。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他干脆不说话,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光线。
片刻,桑卫兰睁眼向夏谙恕望去,看得出他的悲痛与愤怒,似乎随时都可能失去理智,夏谙恕是出了名的孝子,桑卫兰决定小心为上。
“夏局长,”桑卫兰苦笑,“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夏部长吧?”
“是你!”夏谙恕突然激动起来,“就是你杀了他!你杀了我父亲!”
桑卫兰第一次看到夏谙恕如此冲动,心道不妙。
“夏局长,”桑卫兰只能苦笑,继续苦笑,“令尊的事,我也很遗憾,可是他看起来已经仙逝多时了,而我刚到。”
“不是你,也是你!”夏谙恕端着枪,又逼近了一步。
看来他已经丧失理智了,桑卫兰暗暗叹气。
“你这样的狗命,十条也换不回我父亲!”夏谙恕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悲痛与愤怒兼织,使他处于崩溃的边缘。
桑卫兰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就算自己能躲过子弹,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也逃不出“待清园”。
“可惜,太可惜了!”桑卫兰叹了一口气,惋惜地看着夏疆的尸体。
“你说什么?”夏谙恕端枪的手臂微微颤抖。
桑卫兰不答,又是一声叹息,他的大脑在飞速地寻找对策。
“有什么可惜的?”夏谙恕追问。
“东方惨案的真相就要大白于天下……”桑卫兰眼睛看着他,却不再说下去。
“有话快说,别绕弯子!”夏谙恕的枪,更近了一步。
“东方惨案的事,世人一直对令尊多有误解,致使令尊的清誉,嗯,白璧微瑕……”桑卫兰顿了顿,“如今真相昭揭之际,想不到,想不到令尊却遭此毒手……”
夏谙恕突然恼怒起来,“还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几张照片,我父亲也不会自杀!”
“自杀?”桑卫兰吃了一惊。
在上海多年,他太了解夏疆了。
做事果绝,禀性刚强,是海上一霸。
他会自杀?西楚霸王会自杀,刘邦也会?
“你是说……夏部长是自杀?”桑卫兰实在不敢相信。
夏谙恕冷笑着,从父亲的身下抽出一张报纸,重重地甩在桑卫兰面前。
报纸上染满血迹,标题却还看得清楚,就是今天早晨的号外,令人触目惊心。
夏谙恕的平静像是包在棉花里扎来的刀,钝钝地,阴阴地,割得人生疼。
“我叫人另赶做一份报纸,不要让他看到。
老爷子是什么人?什么事瞒得过他?他看了以后,把人都赶了出去,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恻恻地一笑,“桑卫兰,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我要用你们的人头,在我父亲坟前祭拜!你、刘则轩、刘则举、夏谙慈……”
“这关夏谙慈什么事?”桑卫兰问。
猛然间,夏谙恕像是被揭开了最难以承受的伤疤,他在那一瞬间,怒不可遏,痛不欲生,鲜血淋漓,也溃不成军。
他涨紫了脸,几乎跳起脚来,“怎么不关她的事?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最该死的就是她!”
桑卫兰没有说话,他触痛了夏谙恕的伤疤,让一向冷静的夏谙恕故此失态,多少能窥探他的内心,这也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夏谙恕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最令父亲生气,父亲生前最反感的就是她,实在是不孝至极!”
桑卫兰不想激怒他,主动避开这个话题,“夏局长,你也太不了解令尊了!”
夏谙恕冷冷地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
桑卫兰冷笑,“以夏部长的个性,会自杀吗?”
夏谙恕左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可他就是死了!”
“你真的相信,令尊是自杀?”
夏谙恕的脸,近乎狰狞,“你在说什么?”
看到他的表情,桑卫兰反而笑了笑,“您不觉得,这屋子里很香吗?”
“嗯!是很香!”夏谙恕面无表情。
“您还记得稻香村之行吗?你收到的那封信上,是不是也有这种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