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逞唇舌娇娃影秘事,渡陈仓檀郎赴佳期(第8/12页)

那些心怀不满的人们,见此情景,简直有些不忍心出言挑剔。

然而明眼人也不难看出:若希儿的神情有异。

虽算不上伤心难过,但也没有女子觅得佳偶时的欣喜,而是淡淡然,一幅不置可否,无可无不可的表情,令人心生疑窦。

“哎!东方家的贵婿!”突然有人阴阳怪气地发难,“说说你们的恋爱经过吧,也给我们传传经啊!”众人定睛望去,原来是浙皖督军卢嘉祥之子卢寒云,他父亲站在他身后,阴骘地笑。

夏谙慈轻轻掐了下桑卫兰的手,这下有热闹看了!

“若希儿回国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快就选定了佳婿,”卢寒云冷笑,“牲口配种哪?”

众人“哄”地一声笑出来,卢寒云的话虽粗鄙,却正合人心。

东方家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你给我闭嘴!”若希儿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的鼻子,“卢寒云,你别在这里放肆,小心我把你写的信印成传单撒到街上,再用高音麦克当众读出来,让人看看你那幅恶心的嘴脸!”

卢寒云显然没想到若希儿还有这一手,不由一愣,不过他马上嘻嘻笑道:“我给你写的信?不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心里话嘛,嘻嘻,你想听,我现在就说给你,还发什么传单吗?我这就说给你听:若希儿,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若希儿突然提高声音,“老陈,把前天卢公子的电话录音放出来听!”

卢寒云闻声一愣,只听后面房间里传来了留声机“嘶嘶啦啦”的杂音,片刻,只听一个年轻男子油滑的声音,“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有了你,我爹又算什么东西?我娘又算什么东西?我爹都是个老头子了,有什么好怕的?他死以后,什么都是咱俩的了,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了……”

众人都听得出是卢寒云的声音,不由得哄堂大笑,卢寒云满头满脸都胀成了紫色,浑身上下汗水涔涔,侥是他一向浅浮轻薄,无德无行,此时也忍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卢嘉祥亦是又惊又羞又怒,想不到儿子说出这等忤逆无行的话来,但此时也得撑足场面,假意怒道:“东方楚,你找谁学我儿子的声音,坏我们父子的名声?不把他交出来,我们今天没完!”

东方楚一直不动声色,此时才悠然笑道:“卢司令,不但令郎,阁下还有录音留在鄙处呢,要不要一起欣赏一下?”

卢嘉祥闻言满脸煞白,嘴唇哆嗦着,只是说不出话来。

想必亦有丑态,被东方楚抓住了把柄,一时几欲动武。

正欲发作之际,一眼瞥见法国领事与南京特派员,都在向他微微地摇头,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东方楚敢把事情作绝,事先岂无准备?他卢嘉祥能有今天的地位,自然是能屈能伸,不吃这眼前的亏,这奇耻大辱,留待日后再报!

“东方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拱了拱手,逐字切句地说,谁都能听出他的恨意来,“后会有期!”

他对着蔫头搭脑的儿子,恨恨地喝道:“走罢!不成器的东西!”

众人赶快涌向两边,为他们父子俩让出一道路来,卢寒云吹了些冷风,方才有些清醒:方才录音中所说的话,都是若希儿事先设计好了问话,诱他说的。

他父亲的录音呢?想必也是了。

东方家早早就设好了圈套,等他父子俩入瓮呢!

大厅里此时却是鸦雀无声,他们中的大多数,谁没暗中与东方楚交涉过呢?想必他也留了证据了。

众人仍是心怀疑虑,只是谁也不敢公开发难了,卢家父子便是前车之鉴。

桑卫兰一直打量着若希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不过二十三、四岁,眉毛浓黑,嘴唇饱满红润,有红似白的好肤色,一看就是个知理知性,聪明乖觉,讨岳父岳母喜欢的东床佳婿。

适才那一出跌宕起伏,活色生香的好剧,他竟是眼观鼻,鼻观心,不羞不怒,不悲不喜,头也未抬地淡然处之。

他的不动声色,不是懦弱,亦非不理世事的淡漠。

而是世事尽在意料的深沉。

桑卫兰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看来也绝非等闲之辈!

“诸位也看见了,”东方楚轻叹一声,淡淡地道:“不是我处心积虑,有意导演这场闹剧。

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矣!孀儿孤女,徒有双十年貌,亿万家财,不过似携珠夜行,空教众人觊觎垂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