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逞唇舌娇娃影秘事,渡陈仓檀郎赴佳期(第7/12页)

桑卫兰与夏谙慈甫进吴公馆,便被请进一间单独的雅室内。

一间小小的客厅,布置得分外温馨雅致,已至此处,两人反倒定下心来。

落座后,一个十六、七岁的日本少年走上前鞠躬,轻轻地道:“东方先生请两位先生放心,两位先生既然来此,便是我家先生的客人,如有人敢对两位先生无礼,东方先生决不与他们干休,即刻请了出去!”

此言其实早在桑卫兰意料之中,闻言向夏谙慈笑道:“瞧,我们来着了吧?一会还有好茶呢,我都闻到香气了!”

那少年笑了,“有茶,先生!”说着转身要走。

夏谙慈忙叫道:“你回来!”

那少年吃了一惊,诚惶诚恐地问,“什么事,先生?”

夏谙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慢慢地道,“你一口气说那么多先生,不累吗?”

那少年忙答道:“不累,先生!”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片刻奉上茶来,果然是上好的碧罗春。

桑卫兰见四壁挂得都是画,忍不住放下茶,四下里看了起来,他虽不大通,常见夏谙慈与刘则轩谈论起来,也略懂一些,不由叹道:“想不到东方先生这么风雅,收藏了这么多的文人古画!”

夏谙慈只顾喝茶,垂着头,淡淡地道:“其实都是一个人画的。”

“哦?”桑卫兰不由吃了一惊。

这四墙上已挂了数副字画,或行或草,或腴或瘦,或谨或狂,若不是夏谙慈如此说,绝看不出乃同一人手笔。

“他若能专于此道,数百年间绝无可及者,”夏谙慈看出了他的疑惑,低低地道,“花间四君子,果然名不虚传!”

正说着,那个日本少年又走了过来,“我家先生请二位先生过去!”他一说到“先生”两个字,就忍不住想笑,分外努力地板着脸。

两人并肩走出,此时大厅里宾客都到齐了。

果然不过三、四十位,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早有准备,想是东方楚打过招呼了。

英法两国领事、卢嘉祥、虞正卿等诸人,都若无其是地打了声招呼,虽是彼此应酬寒暄,一团和气,无形中却隔了一层距离。

偶尔眼神探针般地探过来,刺得人头皮一紧。

夏谙慈一向冷淡惯了的,倒是桑卫兰谈笑风生,没事人一般。

东方楚一出现,整个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尽管并非初见,但夏谙慈还是忍不住感叹: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人?他长得很高,略瘦,淡淡的灰色长衫,身材笔直,通脱。

端肩削臂,骨肉匀亭。

他永远都似刚从水墨画中走出来,或说整个人就是淡淡水墨晕染的一幅画。

他的眼微微眯着,像是有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

他微微笑着,带着点苍桑,又带点自嘲,然而又温暖,如初春暖煦的风。

他的美,是可以颠倒众生的。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夏谙慈身上。

像一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头,或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夏谙慈定了定神,原来东方楚正看着桑卫兰,桑卫兰也紧紧盯着他,彼此点头,微笑。

“各位,多谢大家莅临寒舍。

今天我很高兴地告诉诸位:我的侄孙若希儿,我唯一的亲人,已经找到了他如意郎君,此生挚爱,请大家祝福这对有情人吧!”

人们礼节性地鼓掌,只是掌声寥落得令人有些尴尬。

人们心中都在疑虑:若希儿这么快就找到了心上人?自己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得到?不会是早就设计好的吧?如此一来,要东方楚交出财权,岂不成了一句空话?若希儿订婚尚且如此,那么破解东方惨案呢,不会也是一句空话吧?

在场的宾客各有所思。

老成些的,不动声色。

一些性情耿直的,已难掩其疑虑鄙薄之情态。

东方楚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凭栏微笑,姿态玄然。

正说着,若希儿与一个陌生的男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众人为之屏息。

只可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若希儿身材娇小,合体的黑色真丝礼服,冰肌雪骨,玲珑剔透。

而他身畔的年轻男子,身长玉立,唇红齿白,眼睛里就透着聪明和气。

这世间最美好之事,莫若佳女檀郎,年貌相当,又正值锦秀年华,衣冠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