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6/6页)

“能让泽田早点儿动念头写遗嘱的话,委托佐伯先生也行。”

“你就这么做,这样好。”盐月对自己的方案大加推荐。

只有在谈这件事的时候,盐月显得情绪高涨,这个话题一结束,他的神情又回到了原先的闷闷不乐。动作也很安静,也没有夸张的举止。

“对了,老爹,还有一件事……”

“嗯?”

“就是上次提到的,请你舅舅出面斡旋,让涩谷的那块地卖到两三倍市价的事,是不是不成了?”伊佐子试探盐月的反应。

“嗯,那个不成了。”盐月立刻答道。他仗着舅父的政治背景,一向喜欢夸耀自己的厉害,决不会马上说不行,然而这次却明确表示了无能为力。可以确定政治家得癌症一事是真的了。

“最重要的是,那块地还不能马上变成你的东西。”

“没错,所以我重新思考了一下,那个事先放一边,先说说高得吓人的遗产税吧,能不能想办法减免一点儿呢?能不能请你舅舅给大藏省的高级官员捎句话呢?”

“唔……”盐月弓起背沉吟了一声。

“你舅舅帮忙说个情的话,大藏省什么的还不马上变脸?”

“怎么说呢,多少会有所不同吧。”盐月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咦,只是‘多少会’吗?这怎么可能,上次你舅舅一声吼,把那些官员吓得直哆嗦,拖拖拉拉没个完的项目一会儿就完工了。我还以为能让遗产税接近零呢。”

“这可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舅舅没做过大藏省大臣。农林省和建设省里倒是有很多老部下,他在大藏省那边还没到能发号施令的地步。”

“可他是一个大党派的领袖啊。就算是大藏省的官员,也像怕老虎似的怕你舅舅吧?我想,里面肯定还有几个局级干部在求你舅舅安排退休后的出路呢。”

“唔,说起来是这样没错,不过……好吧,现在我舅舅还在住院,等他好了我去说一下,请他想点儿办法。”

“拜托了。”伊佐子说归说,但从盐月缺乏自信、想要逃避的态度看,大政治家罹患重病的事是不会有错了。

“我问你,你今天忙不忙?”

“嗯?嗯。”盐月回答得模棱两可。

“我和老爹也有些时候没见面了。”

“嗯,过几天我会找个时间的。今天我接下来还得去舅舅住院的地方。”

“是吗?真是够呛。”

“舅舅住院后,他家里的杂事都推给我了……总之,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盐月郑重其事地说。

“好啊……这有什么办法呢。”

盐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伊佐子的脸,最后还是死了心似的,发出“嗨”的一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总之,什么时候再见吧。这段时间我动不动就会外出,不过你还是打我公司电话好了。”

离别时盐月做了个笑脸,随后他用硕大的身躯挤开人群,走出了玄关。明亮的阳光洒上了他的西装,背影却显得十分渺小。

伊佐子回到电梯前,站了片刻,见两名护士推来了一张移动病床。头露在毛毯外的患者约莫六十岁,脸色惨白,闭着眼睛。他的嘴痛苦似的张着,嘴唇煞白。护士一边说着“马上就到了”,一边关注他的脸色。电梯门一开,移动病床率先进去,剩余的空间只装下了伊佐子和另外四个人。在电梯里,护士仍不停地对虚弱的患者说话。伊佐子决心已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信弘答应写遗嘱。

刚回病房,床上的信弘便睁开双眼,凝视着向自己走近的伊佐子。信弘的眼睛仿佛在说,他明白妻子来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