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比·天/现在(第7/10页)

老秃子在此戏剧性地停下,看了大家一眼后,将目光移回笔记本上。

“整件案子最该死的莫过于他幸存的妹妹丽比的证词。她说她亲眼看到班恩·天犯案。尽管丽比年龄尚小、证词可疑,但是班恩·天因此被判有罪。整个定案过程没有找到任何实体证据。因此我们成立社团,讨论整件案子的是非曲直,还天家人一个公道。我们讨论的结果是我认为整件案子可以追溯到1985年1月2日,那天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我没有要玩文字游戏的意思。”大家窃笑几声。我突然内疚起来。“天家人当天起床时还毫无危机意识,那天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犯罪现场的照片从老秃子的活页夹里露出来。一条血淋淋、肥嘟嘟的腿。一件薰衣草紫的睡衣一角。那是黛比。

老秃子发现我在看,便把照片塞回去,好像怪我多管闲事似的。

“我想大家已经有了共识,认为路尼·天才是凶手。”钢丝头边说边在皮包里翻找,一团一团的卫生纸掉了出来。

猛然听见爸爸的名字,我着实吓了一跳。路尼·天。可悲的家伙。

“我没说错吧?”她继续说,“他去找佩蒂,逼她交钱出来,结果跟平常一样空手而归,一气之下头脑发热。我说这人本来就疯疯癫癫的,对吧?”

钢丝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瓶子,像演电影那样脖子一挺,把两颗阿司匹林扔进嘴里,然后盯着我,等着我附和。

“呃,我想是吧!我跟我爸不熟。他和我妈大概在我两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也没什么来往。他有一年夏天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就是出事前那个夏天,可是……”

“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

她对我翻了个白眼。

“但是那个男人的鞋印又怎么说?”摊位里面有人发言了,“警方没有解释为什么屋子里会有男人的血脚印,天家又没有人穿皮鞋……”

“警方根本也没解释什么啊……”老秃子说。

“对呀,就拿那摊血迹来说吧,”莱尔转头看着我,“蜜雪的床单上沾到了一摊血,血型跟你们天家人都不符;可惜那条床单是从慈善机构领的,所以警方认为那很可能是前任物主的血。”

“爱心床单,品质良好。”没错,我们天家人是“爱心”系列产品的使用者,例如爱心沙发、爱心电视、爱心台灯、爱心牛仔裤,甚至连窗帘都是从慈善机构领来的。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路尼·天吗?”大学生问,“可以帮我们请教他几个问题吗?”

“如果能联络上班恩当年的朋友更好。你在金纳吉镇有门路吗?”老秃子补充道。

有人开始议论路尼·天好赌成性、班恩的朋友们,以及警方办事不力。

“嘿!”我嚷了一声。“那班恩呢?你们就这样放过他了?”

“这个案子就是有史以来最离谱的误判,”钢丝头女士疾言厉色地说,“少在那儿装蒜,该不会是想袒护你老爹吧?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可耻吗?”

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的钢丝头上黏着一坨蛋黄。三更半夜的,谁吃鸡蛋啊?我心想。还是说那坨蛋黄从早上就在那里了?

“玛格达对这个案子深表关切,巴不得赶快帮你哥洗清冤情。”老秃子说,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毛。

“班恩很优秀,”玛格达马上回应,冲着我抬起下巴。“他会作曲又会写诗,总是为身边的人带来希望。我说丽比,你应该要多多了解他才是。”

玛格达面前堆着一叠活页夹,天家人每人一个,她正用指甲在上面比画。最厚的那叠活页夹上面贴满了我哥的照片:小时候的班恩一头红发,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架玩具轰炸机在玩;黑发的班恩刚落网,拍照时一脸惊慌;现在的班恩蹲在牢里,红发长回来了,表情变得认真,双唇微启,好像有话说到一半。第二厚的是黛比的活页夹,照片上的她打扮成吉普赛人,准备要去参加万圣节变装舞会。她红红的脸颊、红红的嘴唇,棕色的头发上绑着妈妈的红色头巾,屁股翘到一边卖弄性感。照片最右边是我长满雀斑的手臂,我当时正伸手要去牵她。这是我们家的照片,应该从未曝光过才对。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问。

“到处找喽。”她用肥厚的手掌遮住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