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1944年6月1日,星期四(第7/13页)

葛丽泰倚在钢琴边,手里拿着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她正在跟三个男人说话。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当地居民,而不像是精修学校的人。这几个人已经不再惊讶她的德国口音——显然她已经讲了她那来自利物浦的父亲的故事——现在她又拿汉堡夜总会的奇闻逸事迷惑住了他们。弗立克能看出他们毫不怀疑葛丽泰的性别,他们把她当成一个来自他乡但很有魅力的女人,给她买饮料,为她点烟,她触碰他们时,他们还会快活地笑起来。

弗立克看见,其中一个男人坐在了钢琴前面,弹出了几个和音,期待地看着葛丽泰。酒吧里面安静下来,葛丽泰开始献唱《厨房的男人》:

不知那男孩怎么撬开蛤

别人可不准从后面摸我

观众立刻意识到每句歌词都带有性的暗示,哄然大笑起来。葛丽泰唱完了,给钢琴家的嘴唇上来了一个吻,这让他兴奋不已。

莫德离开保罗,去酒吧里找戴安娜了。跟丹妮丝聊天的那个上尉这时走了过来,对保罗说:“她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先生。”

弗立克点点头,感到失望,但并不惊讶。

保罗问他:“她都说了什么?”

“说她明天晚上要去炸马尔斯村附近的铁路隧道,就在兰斯附近。”

这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但是丹妮丝把它当成了真事,透露给了一个陌生人。弗立克怒火中烧。

“谢谢你。”保罗说。

“很遗憾。”中尉耸了耸肩。

弗立克说:“早发现总比晚发现好。”

“是你自己去告诉她,先生,还是由我来处理?”

“我先跟她谈谈,”保罗回答,“如果你不介意,就先在外面等她。”

“好的,先生。”

上尉离开了客栈,保罗把丹妮丝叫过来。

“他突然就离开了,”丹妮丝说,“要我看,这种行为可真不好。”她显然觉得被怠慢了,“他是个爆破教练。”

“不,他不是,”保罗说,“他是个警察。”

“你是什么意思?”丹妮丝迷惑不解,“他穿着上尉的制服,他跟我说——”

“他跟你说的是谎话,”保罗说,“他的工作是去逮那些向陌生人泄密的人。他逮住你了。”

丹妮丝的脸往下一拉,随后她又恢复了镇静,变得愤愤不平。“那么说,这是一个诡计,你给我设了圈套?”

“很不幸,我成功了,”保罗说,“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意识到自己被戳穿了,丹妮丝就试图轻描淡写,蒙混过关。“那要怎么惩罚我?罚抄一百行作业,取消游戏时间?”

弗立克真想上去抽她一个嘴巴,丹妮丝的自我吹嘘会危及整个小组的生命。

保罗冷冷地说:“我们这里没有那种惩罚。”

“哦,那太谢谢你了。”

“但你得离开小组,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了。你今晚就得离开,跟那个上尉走。”

“要是回我原来在亨登工作的地方,那可就太蠢了。”

保罗摇摇头,说:“他不会把你带回亨登的。”

“为什么?”

“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允许你自由活动。”

丹妮丝这才开始显得有些担心。“你准备对我怎么样?”

“他们会把你放在一个地方,让你坏不了什么事儿,我认为通常是苏格兰的一个孤立的基地,那里的主要功能是整理大批的账目。”

“那不就跟监狱一样!”

保罗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差不多。”

“那要多久?”丹妮丝丧气地问。

“谁知道呢?大概要到战争结束吧。”

“你真是个无赖!”丹妮丝狂暴地说,“我真希望从未遇到过你。”

“你可以离开了。”保罗说,“你得感谢是我抓到了你,否则,抓住你的人就是盖世太保了。”

丹妮丝扬着头走了出去。

保罗说:“我希望如此残酷并非没有必要。”

弗立克不这样认为,这个愚蠢的母牛应该得到更严酷的惩罚。不过,她想给保罗留点儿好印象,就说:“没必要把她一棍子打死,有些人就是不适合这个工作,这不是她的错。”

保罗笑了起来。“你可真会说谎啊,”他说,“你其实觉得我对她太宽容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