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1944年5月30日,星期二(第7/24页)

“来客。”

“什么样的来客呢?”

“朋友,邻居……”她有些不安。

“还有英国间谍。”

“这太荒谬了。”

迪特尔给了她一个最迷人的微笑。“你是一个很受尊敬的女士,显然是受到误导参与了犯罪活动,”他用友好而坦率的口吻说,“我不会耍弄你,也希望你不至于太愚蠢,对我说谎。”

“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她说。

迪特尔假装失望,实际上他为进展如此迅速而高兴。她已经不再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在谈什么。这就跟招供了一样。“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他说,“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要在盖世太保总部继续问。”

她挑衅般地看了看他。

他说:“你在哪里跟英国特务见面?”

她一言不发。

“他们怎么跟你接头?”

她的目光跟他的碰在一起,十分坚定。她已镇定下来,随他的便了。真是个勇敢的女人,他想,她可能很难对付。

“暗号是什么?”

她不回答。

“你把这些特务转交给谁?你怎么跟抵抗组织接触?谁是那儿的负责人?”

沉默。

迪特尔站了起来。“请跟我走。”

“好吧,”她坚定地说,“也许你会允许我把帽子戴上。”

“当然。”他朝斯蒂芬妮点点头,“跟小姐去,请不要让她使用电话或写下什么东西。”他不想让她留下任何讯息。

他在客厅里等着。她们回来时,蕾玛斯小姐已经去掉了围裙,换上一件轻便大衣,戴了一顶钟形女帽,那款式在战争爆发前就已经过时了。她提着一个结实耐用的棕色手提包。三人正往前门走去,蕾玛斯小姐说:“哦!我忘了带上我的钥匙。”

“没有这个必要。”迪特尔说。

“门会自动锁上,”她说,“我回来时得用钥匙开门。”

迪特尔看着她的眼睛。“你难道不明白吗?”他说,“你在你的房子里掩藏英国恐怖分子,你现在被逮捕了,是在盖世太保的手中。”他摇了摇头,脸上的悲伤表情并非完全是假装出来的,“不管发生什么,小姐,你都不会再回家了。”

她意识到自己身上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怕事情,她的脸变白了,踉跄了几步,抓着一张肾形的桌子边沿才站稳了。桌上一只插着干花的中国花瓶晃了一晃,险些倒下。然后蕾玛斯小姐镇定下来,直起腰,放开桌子,又一次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昂头走出了自己的房子。

迪特尔让斯蒂芬妮坐上前排的乘客位子,自己跟囚犯坐在后面。在汉斯开车送他们去圣-塞西勒的路上,迪特尔礼貌地开始了谈话:“你是出生在兰斯吗,小姐?”

“是的,我父亲是大教堂唱诗班的指挥。”

她有宗教背景。迪特尔脑子正在计划着,这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他退休了吗?”

“他五年前去世了,一直病了很长时间。”

“你母亲呢?”

“我很年轻的时候她就死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照顾着生病的父亲?”

“照顾了二十年。”

“噢。”她一直单身,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把一生都花在了照顾有病的父亲身上。“然后他把房子留给了你。”

她点点头。

“有人会认为这是他一生辛劳的服侍赢得的小小酬劳。”迪特尔同情地说。

她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人做这种事情不是为了酬劳。”

“当然不是。”他不在意她话里的指责,如果她能让自己觉得在道德和社会地位上比迪特尔高出一等,那他的计划就更有望实现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迪特尔已经看得十分真切,她所掩护的特务们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要哺育他们,给他们洗洗涮涮,跟他们谈话,或许还要关心他们的两性关系,不要让他们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至少在她的屋檐下保持本分。

现在她却要因此而丧命。

但是首先,他希望她能把一切都告诉他。

盖世太保的雪铁龙跟着迪特尔的车进了圣-塞西勒。他们在城堡的院子里停了车,迪特尔对韦伯说:“我要带她上楼,把她放在一间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