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刑警异闻录 第一章 昨天爱侣缘定今生 今日逐新辣手除旧(第4/6页)
季建中听着我的话,显得十分焦虑,两手不断移动,好象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摆放位置。颈部的喉结也在不断窜动,频频的做着吞咽动作。我注视着他那颇有男子汉轮廓的方脸和游移不定的目光,知道缺口即将被打开。根据往常的经验,被审人在不断做吞咽动作,提出要喝水时,他精神防线的堤岸就要决口了。我不能给他有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问道:
“季建中,你认为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季建中拖着干涩的嗓音小声的回答。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说。”
“我想见见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答应过给他们养老的……”说到这里,他已是满面悲色,泪水盈满眼眶。
“适当的时候见见父母,当然可以。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是要有一个良好的坦白态度,给你自己和你的父母,留一点或许可以争取的希望,这才是最实际的。”这时,仓库大门“哗”的一声被推了开来,陈清汉副股长快步向我走来,吴伯林副股长则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不知有什么事,停下问话,向门口走去。
“哎哟哟!真是对不起,我们俩去厕所,后来靠在草垛上抽了一支烟,不知怎的,两人都睡着了,醒来以后发觉天已大亮。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对不起。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我看着县局这位老资格侦查员,心里说不出有什么感触,只好淡淡一笑说:“没有关系,权当你们对我考验一下。不过,你们躺在草垛里吸烟,没有烧出一把火来,已经很是幸运了。”
当我回到审讯桌后继续问话时,季建中已平静下来,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季建中的思想回潮了!
过了一会儿,换我们休息的第二组审查人员来了。我匆匆吃过早饭,把夜里审讯的情况,扼要的向陆元祥副局长作了汇报,便匆匆去找法医史家儒。
我看到史法医正在农场场部一间办公室里整理着检验工具,未进门就大声喊道:“老钱,有件事,请你帮一个忙。”史法医抬起头来,拖着长音,不紧不慢的问道:“又有什么事哟?”
史法医年纪不大,个性却很慢,说话做事总是急不起来。最有趣的是他的走路,挺着个微微凸起的小腹,一步一停顿的慢慢向前踱,膝部弯曲很小,常常是脚后跟先着地。这个形象活脱就是当时革命样板戏《海港》中的阶级异己分子钱维常。从此我们就戏称之为“老钱”,逐渐地“老钱”的知名度超过了他的本姓。出现场时,县里有些同事不知所以,经常称呼他为“钱法医”。
“老钱,死者嘴里塞的泥块还在吗?”我急急的问。
“当然还在,就在那只瓶子里。”史法医指指墙角边一只大口玻璃瓶。
“快,你去把死者口腔清洗一下,我把这些泥块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一小块手指上的皮肤。”我和史法医是单身宿舍的紧壁邻居,知道他的慢性子,我一边去拿瓶子,一边催促着他快去尸体停放处。
他看着我火急火燎的样子,故意拖延着:“这里到那里还有不少路,我慢慢走过去呀?”
我也是半玩笑半真话:“什么这里那里,你他妈的怎么去我管不着,找不到车自己跑步去。”
一小时后,史法医抓着一块折叠着的小白纱布来找我,我看着他比平常快了不少的“踱步”,就知道我需要的东西找到了。
我们快步赶到三连仓库,讯问仍在那里进行。
我拉住季建中的左手,命他伸出手指,平放在桌面上。史法医用酒精清洗了一下创面,小心翼翼地打开纱布,用镊子轻轻把一小块白色的皮肤组织夹出来,在酒精里略略浸泡了一会儿,然后在创面上做复合。这一小块皮肤组织除四周边缘稍有干结收缩外,与创口大小、形状均相吻合。我立即用相机拍照固定。季建中是这起杀人案中的凶手已确定无疑。
我坐到季建中的对面,冷冷地问道:
“季建中,你上自行车链条时手指上被轧掉的皮肤,我们给你找来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呢?”
季建中脸色惨白,象那块在酒精里泡过的皮肤,没有了一丝血色。真令人难以想象,原本黄白红交错在一起的颜色,不知经过什么化学变化,突然间变成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