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第12/14页)

他递给我一张报纸,我看了如下广告:

招领——本月某日清晨(即发生凶杀案的那天清早),于布洛内丛林中捉得婆罗洲种黄褐色巨型猩猩一只。现已探明,该猩猩之主人为马耳他商船上之水手,失主在验明失物无讹,并付少量捕捉及代养费后,即可领回。请至市郊圣杰曼区某某路某某号四楼领取。

“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个人是水手,而且是属于马尔他商船上的呢?”我问。

“这点我并不知道,”迪潘说,“对此没有把握。然而,这里有一小根缎带,从它那形式及油腻腻的外表看,显然是水手们用来系他们很喜欢扎的长辫的。而且,带上的这种结子除水手外没有几个人会打,并且只有马尔他商船上的水手会打。这根缎带是我从避雷针杆下捡来的,不可能是死者的遗物。如果我从这根缎带上推论出那个法国人是属于马耳他船上的水手这一结论有误,那毕竟对我在报上登那则广告也没有什么损害。如果我错了,他只会设想我在某些事实上弄错了,在这方面他是不会自找麻烦跑来问我的。但要是我对了,我就达到主要的目的了。那个法国人虽与凶杀案无关,却知道这件事情,他自然要犹豫是否对广告作出反映——是否来认领那只猩猩。他将会这样推究:——‘我是清白无辜的;我贫穷;可我的猩猩却非常值钱——对一个处在我这样境况的人来说,它本身就是一笔财富——我为何要因为毫无根据的怕有危险的想法而失掉它呢?它就在这里,在我的掌握之中。它是在布洛内丛林中被发现的——距残杀现场有很远的距离。人们怎么会怀疑一头无理性的野兽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呢?警察一筹莫展——一点线索都得不到。即使他们跟踪查到了这头畜生,也不可能证明我知道这桩凶杀案,或者因为我知情而牵连有罪。最主要的还是我已被人家知道了。登广告的人指明我是那只野兽的所有者。我弄不清他的知识可能在多大范围内发生作用。我要是不去认领一笔有这么大价值的、人家知道是为我所有的财产,我终于就会使这头畜生引起人们的疑心。不管将人家的注意力引到我自己身上还是引到这头野兽身上,都不是我的策略。我要对这广告作出答复,要回猩猩,将它关闭起来,直到这一事件在人们头脑中烟消云散为止。’”

正在这时,我们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上楼来。

“准备手枪,”迪潘说,“但没有我的信号,别开枪,也别先出来。”

屋子的前门是开着的,来访者没按门铃就走了进来,还走上了几级楼梯。可是,现在他似乎在犹豫。不一会儿,我们听到他在往楼下走。迪潘飞快地转移到房门口,这时我们听到他又走上楼来。他没有第二次往回走,而是下决心走上楼来,用力敲响我们卧室的房门。

“请进!”迪潘用欢快而热诚的音调说。

走进来一个男人。显然是个水手——身材高大、结实,肌肉发达,脸上带着一点冒冒失失的表情,却并不完全不逗人喜欢。他脸晒得黝黑,大半个面孔给络腮胡须和八字胡须占去了。他带着一根橡木粗短棍,看来身上别的地方没带武器。他动作笨拙地鞠了个躬,用法国土腔向我们道了“晚安”,虽然带有几分北部讷沙泰尔口音,但还是听得出原籍是巴黎。

“朋友,请坐,”迪潘说,“我猜想你是来领猩猩的。嗳呀,我真羡慕你能拥有他;是头很好的,无疑也是非常值钱的动物。你看他有几岁了!”

水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用一种自信的腔调回答说:“我也没法说清——不过四五岁吧。他在您这儿!”

“啊,不在这儿;我们没有关猩猩的便利设备。他就在附近迪布尔街的一家马房里。你可以在明天上午去将他领回。当然你是准备来认领这笔财产的吧?”

“确实是这样,先生。”

“同他分别我会难过的。”迪潘说。

“我不会让您白白操劳,先生。”那人说,“我决不能那样想。我很愿意为找回这头动物付一笔报酬——这就是说,只要合情合理,什么都可以。”

“好,”我朋友回答说,“的确非常公平合理。让我想一想!——我该要什么好呢?啊,我要告诉你。我要的报酬将是这一件,就是你要尽全力把莫格街的凶手案情全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