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格街凶杀案(第11/14页)
“除了上述情况之外,如果你现在适当地考虑一下卧室里奇怪地乱七八糟的情况,那我们甚至可以将下列情况联系起来一并考虑:令人吃惊的敏捷,非凡的力气,兽性的残忍,没有动机的残杀,绝对违反人道的令人发抖的怪诞,一种许多国家的人听来都像外国音调而且没有清楚明白音节的声音。这样一联系,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不知我的话在你的想象力上产生了什么效果?”
迪潘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感到遍身似乎有虫子在爬动。我说:“这是个疯子干的——从邻近一所私立医院跳出来的一个狂暴的疯子。”
“从某些方面来看,”他回答说,“你的看法也并无不当。但疯子的声音,甚至在他们突然大发作时,也跟楼梯上所听到的那种特殊的声音根本不相吻合。疯子总是某个国家的人,他们的语言,尽管语无伦次,但在构成音节上总还是紧密结合的。此外,疯子的头发决不像现在我拿在手里的这种。这一小束毛是我从莱斯庞奈耶太太那僵硬地握紧的手指中弄出来的。你说这是什么毛。”
“迪潘!”我说,这时我已完全失去意志力,“这种毛发真是太不寻常——这不是人的头发啊。”
“我没硬说这是人发呀,”他说,“但在决定这点之前,我希望你看看我画在纸上的这副小小的草图。这副草图是根据当时部分证词所提供的情况描摹的,其一是说莱斯庞奈耶小姐喉部有“黑紫色肿块,且有深深指甲压痕”;另一是说(根据迪马和艾蒂安先的证词)有“数处青块,显系指头按压痕迹。”
“你将会发觉,”我的朋友继续说,接着在我们面前的桌上将那幅草图摊开,“这张草图给人这样的看法,即当扼杀时是牢固地扼住颈部。显示不出曾松开过手。每个手指都保持着那可怕的牢牢嵌进肉中的样子——可能直到把被害者扼死为止。现在你来试着将你所有的手指同时放在你面前的各个指印上看看。”
我这样做了,但合不上。
“我们这样做可能试验不好,”他说,“这张草图现在是在一个平面上铺开,可人的喉颈都是圆筒形。这儿有一段木头,形状跟人的脖颈相仿。将草图围在木头上,再试一次看。”
我依他的话做了;但这次明显地比上次更加难于合上。“这不是人手的印迹。”我说。
“现在你来看看居维埃[13]的这段文章。”迪潘回答我说。
那是一段关于东印度群岛产的黄褐色大猩猩的详细解剖和一般说明的报道。这类哺乳纲,体形魁梧,力大无穷,矫健灵敏,生性凶残,性喜模仿,这是大家所充分知晓的。我立刻明白这桩凶杀案的所有恐怖情节之来由了。
“文章里面对猩猩爪子的描写,”我在看完文章后说,“正和这张草图上的相一致。我看除了文章里提到的猩猩之外,没有其他种类的动物能按下如你所描摹的那种指印。这一束黄褐色的毛,也和居维埃所说的那种野兽的毛完全一样。但我对这个恐怖的神秘案件的细节还是不大明白。此外,还听到有两个声音争吵,而其中一个毫无疑问是法国人的声音。”
“确实是这样。你将还记得,证人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在两个人的争吵声中听到过‘天哪!’这个措词。其中有个证人(糖果商蒙塔尼)正确地说出了那个声音的性质,说那似乎是一种规劝或忠告。因此,我就将解开这个谜的希望主要放在这两个字上。有个法国人知道这桩凶杀案。很可能——确实只不过是很可能——他与发生的这起流血事件毫无干系。那只猩猩可能就是从他那儿逃走的。他可能追赶那只猩猩追到了发生事件的那个卧室内;但是,在接着发生的那种一团糟的情况下,他没能重新抓获猩猩。它现在仍在外面自由自在乱闯。我不再继续进行这种猜测了——因为我没有权利将它们估计为另外的情况——因为这种猜测所据以显现的思考屏幕,几乎已淡化到凭我的才智不足以看到它们,同时也因为我不能装做使别的人也懂得。那么,我们就把它们叫做猜测,就把它们当做猜测来谈吧。如果我们说到的这个法国人,如我所猜测,确实与这次残暴行为无关,那么,这则广告就将把他带到我们的住所来。这广告是昨晚我们回家途中我到《世界报》去登的。这是一份专为航运界办的、深受水手欢迎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