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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马丁斯女士只不过是想借此书出人头地罢了。她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我以后都不会再买她的书了。

唉……

然而,新书遇到的阻力并不是我逃避的唯一原因。我是在萨那县大屠杀发生当天决定离开美国的,而就在两天前,你把我赶出了家门,还叫我再也不要联系你了。后来,我只好躲进了一家连锁酒店,想要一个人在房间里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就是在酒店看到有关萨那县发生枪战的报道的。画面中,农场上布满了尸体,周围有大群的苍蝇嗡嗡飞舞着,鲜血浸透了附近的土地。我必须承认,在看到这条新闻之前,我已经喝遍了房间迷你酒柜里所有的酒。所以,当电视里开始播报这条新闻时,酩酊大醉的我一时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而当我依稀看到字幕上写着“萨那县发生集体自杀,33人死亡,其中包括5名儿童”时,我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我愣在电视机前面,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电视里不断重播着记者们在现场周边争相拍摄的画面,画外音讲道:“伦恩·沃西牧师因蓄意煽动他人采取暴力行为而遭到了起诉。在取保候审期间,他和他的信徒们却选择将矛头转向了自己……”你有没有看到和帕米拉亦敌亦友的瑞贝接受记者采访的片段?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从她的声音上判断,我一直觉得她应该是一个烫了一头鬈发的胖女人(当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其实身材纤细,而且梳着一条银色的辫子时,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疏离感)。采访瑞贝的记者应该会感到很困扰吧,因为她说着说着就会跑题,开始口若悬河地说到伊斯兰法西斯主义以及自己为世界末日所做的应急准备上去了。不过,我是发自内心地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和伦恩牧师的大部分旧部一样,她也认为,牧师与他的帕姆信徒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跟随吉姆·唐纳德的脚步,成为和他一样的殉道者。“我每天都在为他们的灵魂祈祷。”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伦恩牧师等人的离世将会成为她心中永远驱散不去的阴影。

这么说也许很没有良心,但是除了为瑞贝感到惋惜之外,我很快便开始为这件事可能给我带来的影响感到焦虑不安起来。我清楚地知道,这场惨剧必定会掀起又一场轩然大波,而各路小报记者也肯定会来缠着我打探肯德拉·沃西的联系方式。这无疑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拉锯战。而最让我忍无可忍的其实是雷纳德那段惺惺作态的公开演讲。他装出了一副电影巨星的架势,抓住这个时机来表达自己的“虔诚”的信仰:“虽然自杀是一种罪行,但我们还是必须要为那些堕落的灵魂祈祷。让我们以此为戒,从此团结一心,化悲痛为力量,让美国重新成为一个道德水平崇高的国度!”

从此之后,这片国土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了。就让雷纳德、伦德、末日论者以及他们的那些愚昧的支持者称霸美国吧。萨姆,你真的会怪我吗?那时,我和你的感情已经支离破碎了,朋友们也纷纷唾弃我的做法,就连我的事业也是一落千丈。于是,我不禁想起了自己随父亲在伦敦度过的无数个夏天,于是毅然决然地想要到那里去寻得一份内心的平静。

但是萨姆,你一定要相信我,雷纳德和伦德等人虽然用自己的手段在短时间内凝聚了不少基督教信徒的心,但是他们想要用宗教伦理来统治国家的理念纯粹只是黄粱美梦而已。如果我能够早些预料到事态的发展,肯定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只身赴英的。

你大概也听够了我的这些借口了吧。

所以……

我现在已经从伦敦东南边的一家酒店搬了出来,住进了诺丁山地区的一间公寓里。这里的邻居总是会让我不由得想起住在布鲁克林高地上的那些人。他们中不仅有梳着油头的白领,也有穿着时尚的潮人,还有沿街翻看垃圾桶的流浪汉。可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是一筹莫展。继续把书写完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为了写好《“黑色星期四”背后的故事》那样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地工作过。我不仅采访了坠机事故受害者的家属(包括濑户机长的妻子和“277互助会”的全体成员),还拜访过那些至今还在卡雅丽莎寻找自己亲人下落的马拉维人,并目睹了假“肯尼斯”从被追捧到被揭露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