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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若是没有梅尔、杰夫以及“277互助会”的所有好心人的帮忙,我都不知道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要知道,这些人也在这次事故中以最悲惨的方式失去了自己挚爱的亲友,可他们依然没有忘记要竭尽所能地来为我打气撑腰。在我搬家的时候,梅尔和杰夫还特意过来帮了忙,并帮我一起考虑该如何处置那些温馨的家庭合影。最终,我们一致同意先把这些照片保存起来,直到杰西能够彻底接受她的父母和姐姐已经离世的事实时再拿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梅尔和杰夫就是我的坚实后盾,我打心底里感谢他们。

亚当斯一家的怒火以及那些小报记者的恶语相向并不是我要应付的唯一麻烦。事实上,那些肆意蔓延开来的阴谋论故事才更让我感觉到人言可畏。梅尔对此也是大为光火。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的骨子里却是一名忠诚的天主教徒,因此自然会对这个宗教背景的阴谋言论颇为反感。

虽然仅存的几具遇难者遗体要在验尸结束后才能被返还英国,但相关部门决定尽快为277次航班的遇难者组织一场公开的追悼仪式,“277互助会”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是时候该给自己的悲痛找一个节点了。那时候,杰西还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据悉,调查人员仍未找到引起这四起事故的真正原因,不过恐怖袭击的可能性已经被排除了。我并不想过多地关心调查的进展,因为那样只会让我更难过。但是我也听说,他们怀疑事故与雷暴引起的湍流有关,而且经过事发区域的其他航班也曾受到过类似的影响。梅尔告诉我,她曾看过一段影片,拍摄的内容是海军潜艇前去坠机地点的海底寻找黑匣子的画面。她说,画面中的海底是那么的平静,飞机的中段看上去并没有遭到很大的破坏,而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这座海底坟墓里。如今,她唯一用来安慰自己的念头便是希望坠机是发生在一瞬间的,这样的话她的罗琳就不会被等死的念头折磨。如果真能如此,和那些可怜的、还有时间留遗言的日本航班乘客相比,他们起码死得没有那么痛苦。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还是不忍心那么去想。

追悼仪式的举办地是伦敦的圣保罗大教堂4, 而特拉法加广场5上还会同时举办一个公开的祭奠仪式。我知道,亚当斯一家这次肯定是会带着他们最爱的《太阳报》记者一起出席的,因此心里觉得格外紧张。

这一次,又是梅尔、杰夫以及他们的一大堆亲友为我解了围。在追悼会现场,他们一整天都与我形影不离。说实话,他们的家庭背景和谢莉家其实很像。男主人杰夫已经失业多年了,一家人就生活在距离亚当斯家不远处的一栋市建住宅里。因此,要是他们选择站在玛丽琳那一边,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尤其是在媒体将我描绘成了一个“公立学校毕业的势利艺术家”之后。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做。那一天,杰夫一家和亚当斯一家几乎是同时到达追悼仪式现场的(多巧呀?与会的人数少说也有几千呢)。梅尔指着玛丽琳的脸用充满鄙夷的语气说道:“今天你要是敢在这里惹是生非,我就把你赶出去,你听见了没有?” 尽管玛丽琳强装镇静,但她头上的那块像蜘蛛网一样的廉价网眼头巾却在愤怒地颤抖着。站在一旁的小杰和基斯想要站出来替她出头,却被梅尔和杰夫的长子加文瞪得不敢顶嘴。加文是一个光头的小伙子,体型健壮,看上去像是站在脱衣舞俱乐部门口维持秩序的凶悍保安。后来我才知道,他确实和黑道有些关系,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

我当时激动得真想上去拥抱他一下。

追悼仪式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不过其中有一个环节确实让我尤为动容,那就是凯尔文的朗诵。他朗诵的是威斯坦·休·奥登6的一首诗歌《把时钟停住》7。我想,凡是看过《四个婚礼一个葬礼》8的人一定对这首诗的内容印象深刻。老实说,诗词的内容本来是略显矫揉造作的,但由凯尔文这样一个梳着辫子的男子深情诵读出来,倒是平添了几分动人的情怀。当他读到“让飞机在头顶盘旋悲鸣”这一句时,周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