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长(第5/8页)

而且在最后,说到远野几天不换内衣时,还特意先说了句“您也知道的吧”,这真真是羞得修子有些无地自容了。

确实,远野有时是有些小孩似的,不修边幅,修子当然是知道的。可他妻子这么说,便明着告诉修子,你们俩的好事我是全知道的,就差没有明着使这一招了。

对于远野妻子的一连串刻薄与嘲讽,修子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只是像被人欺辱似的,垂着眼皮,不作一声。

这两者的差别,便是一个有备而来,一个是猝不及防;一个是堂堂正正的夫人,一个是偷偷摸摸的情人。

“我干吗呀……”

修子恨恨地嘟囔着,又一次翻起了头发。

修子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不介入远野的家庭,可远野的妻子还是如此不依不饶,看来两者之间是避不开一场战争的了。和平共处,只是修子一厢情愿,而远野的妻子是不愿意也没有办法的。

这么想着,不由得掉下眼泪来了。

似乎是悲愤一下涌出来。刚才远野妻子来时,修子呆若木鸡,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终于有些悲愤的情绪了。

一旦流下泪来,便再也止不住,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到了腮边,濡湿了整个脸颊。可是修子心里却真说不确切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悲伤。

是碰到远野妻子而伤心,是被她抢白讥讽而悲愤,还是为一个人留在远野的房里而悔恨?

也许这些全是,也许这些全不是。只有一点是确切的,便是至今为止修子的想法,在别人身上一点也得不到理解。对远野妻子,修子并不抱一丝敌意,可对方却将她视为仇人,也许事实也该如此,但作为女人,为什么不能相互理解一下呢?修子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凄凉。

不知哭了多久,抬起脸来,照在阳台上的阳光更斜了,那光线已能照到房间里的床上,照到远野妻子留下的纸包上了。

修子看着那个纸包,禁不住又想到远野的妻子已来过。

不知什么原因,这事才三十分钟还没过去,修子却感到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修子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擦干净了脸蛋,然后拉上窗帘,将白纸包放入桌子上的衣橱里。

本来还想再打扫一下灶台、浴室什么的,可已没有了心思。

修子又一次回头打量了一下房间,透过窗帘滤入室内的阳光使得房间显得十分寂静,修子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从筑地远野的寓所到世田谷自己的家,修子几乎是奔跑着回去的。

说是“奔跑着”倒不是指乘地铁和在路上不停地奔跑,确切地说是指修子的心情,即使她人坐在地铁车厢里,心却是一刻也不停地奔跑着。

回到家里,初秋的夕阳正好在朝西的窗外,抹出一道细细的橘红色。

修子打开窗户,将夜幕中的空气放入了房间,然后便将浴缸水放满。

平时洗澡时,总是在夜里十时或十一时以后,可今天却想赶快洗一下身子。放好了水,将身体泡在了浴缸里,先从手脚,再洗头发,最后便是全身,彻彻底底地将残留在身上的这一天的所有东西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大约洗了一个小时,起身后正吹着头发,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修子将吹风机关上,又在镜子里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才拿起了话筒。

“已经到家啦?”

不像是在打电话,没有“喂喂”的套话,直截了当地说话已是远野的习惯了。

“几点从我那里出来的?”

“五点多一些。”

“房间都整理好了?”

好像是公用电话,远野的声音中夹着车来人往的嘈杂声。

“帮了这么多的忙,太感谢了。这样我也总算有个安身之处了。”

自己离开寓所后所发生的事情,远野似乎一点也没察觉。

“怎么啦?”

“……”

“怎么不说话呀,生气啦……”

见修子没有反应,远野心里估摸着,又问道:

“电话听得清吗?”

“听得清的……”

“忙这忙那的晚了一些,马上一起去吃晚饭吧,你还没吃吧?”

“……”

“可以的话,在涉谷碰面吧。”

“我不太想吃东西。”

“不是约好一起吃晚饭的吗?你一个人先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