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无形之物(第6/10页)

走过小祭台,我来到圣坛围栏的入口。我把提灯的光线投向那把匕首。没问题,它还在,我心想。忽然,我隐约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我把身子探入圣坛入口,高举着提灯,瞪大了眼睛去看。我的怀疑是正确的,匕首不见了,只剩下十字形的剑鞘摆在祭坛上。

霎时间,我在脑海里想象着那把匕首在教堂中四处游走,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无论是什么在支配着它,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力量是无形的。我动作僵硬地向左转过头,晃着提灯,惊恐地看向身后。正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了我的左胸,我一下子跌了出去,倒在了过道上。我身上的盔甲哐啷一声砸在地板上,在寂静中显得更加骇人。我仰面倒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滑行了一段,肩膀撞在了前排长凳上,停住了。我被摔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身子发软,抖如筛糠。恐惧之下,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茫然迷惑地站在原地,提灯和左轮手枪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我低下头,跌跌撞撞地奔逃,一下子撞到了一条长凳。我踉跄着退后两步,稍稍找回了方向感,双臂抱着头,冲回过道上,又把相机撞飞到长凳下面,我一下子摔进了圣水池,手忙脚乱地爬了出来。我跑到出口,疯狂地在睡袍口袋里摸索着钥匙。找到后,又疯了一样地在大门上寻找钥匙孔。我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飞快地旋拧,一下子推开大门,跑到走廊上。我重重地关上门,倚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然后再次疯狂地寻找钥匙孔,把门锁上。我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之后,便扶着墙,狼狈地沿着走廊向前走,经过大客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开始动手脱下身上的盔甲。这时才发现,锁子甲和盔甲胸部的位置被利刃刺穿了。我猛然意识到那东西攻击的目标是我的心脏。

我迅速脱下衣服,发现胸部的皮肤已经被刺破,流了一点儿血,染红了我的衬衫。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但我的整个胸部都青紫了,十分疼痛。你们可以想象,要是我没有穿盔甲,结果会怎样。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在这一击之下昏死过去,已经算是奇迹了。

当晚,我没有上床睡觉,而是在床边上坐了一宿,一边思考,一边等待天亮,因为如果我不想让阿尔弗莱德·杰诺克爵士知道我偷配钥匙的事,就要在他进入教堂前,把我的那堆东西拿出来。

熹微的晨光刚刚照进我的房间,我便轻手轻脚地下楼,进入教堂。我绷紧了神经,悄悄地打开门。在冰冷的曙光下,教堂里的每个角落都清晰可见——一切都静谧得有些阴森诡异。你们能够体会到那种感觉吗?我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等晨光渐渐变强,希望我的勇气也随之增加。初升的太阳将光线直直地射入东边的大窗户,让教堂里充满了彩色的阳光。我鼓起勇气,进入了教堂。

我将照相机拿到之前拍照的地方摆放好,但我把在闪光灯下拍摄的胶片拿了出来,放进了衣服的侧兜。令我暗自遗憾的是,夜里我听到怪异的声响时没有多拍一张照片。

整理完我的摄像用品后,我走到祭台上,想找回提灯和左轮手枪。你们知道的,这两样东西在我被刺中时,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我在讲道台下找到了我的提灯,灯罩碎了,金属框也歪了。手枪是在我的肩膀撞到长凳时脱手而出的,所以它就完好无损地躺在过道上我摔倒的地方。

找回了这两样东西,我走上了祭坛,想看看匕首是否回到了刀鞘中。但我刚走到祭坛围栏旁,惊讶地看到匕首就躺在祭坛那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距我遇刺的地方大约有一英尺远。我怀疑你们中间是否有谁能够了解我看到这一幕时的紧张心情。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我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把匕首踩住了。你们能理解吗?能吗?之后的一分钟之久,我都无法蹲下身用手把它捡起来。但当我真正做到时,那种感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恢复了理性后,我暗骂自己是个蠢蛋。但我向你们保证,我的感受都在情理之中!但我又感到了新一轮的恐惧。我并不是害怕自己真变成一个蠢蛋!而是一种对于超出了自己知识范围或是想象的未知之物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