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无形之物(第5/10页)
我小心翼翼却动作迅速地摸索着寻找我的提灯,很快就在身旁的长凳上找到了,我飞快地把它点亮。我将灯光投向过道,然后穿过圣坛,却没有发现任何恐怖的东西。我迅速转过身,将提灯照向教堂的后部,然后是我的两侧,前后,从屋顶到大理石地面,看不到任何异样。只有圣坛和冰冷永恒的静寂。你们能够体会到那种感觉。
我一直是站着,用提灯四下照着,而后,我掏出左轮手枪,鼓起勇气,熄灭了提灯,在黑暗中坐下,继续监视。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仍然没有任何声响打破这片寂静。我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在灯光下查看过后,让我感觉四周一切如常——它带给我一种盲目的安全感,就好像小孩子夜晚害怕就把头埋进被子里所获得的安全感一样。我现在的感觉,正是人类这种莫名安全感的典型例子。但你们知道,无论袭击老管家的东西是什么,它都是无形的。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我坐在黑暗中,因为身上厚重的盔甲而行动不便,一只手握着左轮手枪,另一只手摸着提灯。我慢慢放松下来。寂静的教堂里,我忽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响,寒毛一下子又竖了起来。我僵坐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震颤着我的耳膜。我又听到了一声响动,确定有什么东西在过道尽头移动。黑暗中,我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竖起耳朵听着,无论我如何睁大眼睛,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他们告诉我,圣坛上面的那扇窗户可以透出微光,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因为即便我抬起头,看到的也只是模糊的影子。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令我感到一阵心惊胆战。突然,我似乎又听到了声响,距离我更近了。仿佛某种巨大的怪兽蹑手蹑脚地沿着过道向我靠近。
你们能想象到我当时的感受吗?我觉得你们一定想象不到。我一动也不动,像是两座墓冢间的一座雕像,只是僵硬地坐着。我开始出现幻听,仿佛教堂里充满了诡异的脚步声。而后,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定那声响消失了——仿佛我从未听到过似的。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了,我的神经似乎平复了一些,因为此时,我意识到自己肩部的肌肉十分酸痛,因为刚才我一直坐着,僵硬地耸着肩膀。提醒你们,我心里仍然十分害怕,但我所谓的那种‘危险迫近’的感觉正在慢慢消退。我有些荒谬地认为,这似乎是一种缓刑——危险的退去只是暂时的。我很难将自己的感受表述得清楚了,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甚清楚。
你们可不要以为我放松下来了。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心跳快得甚至有些失控了,动脉跳动着,闷闷的声响震颤着我的耳鼓,我甚至感觉听不到其他声响。在那种特殊情况下,那种感觉尤为骇人。
可以说,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处于僵硬麻木的状态,坐在那儿,侧耳倾听。突然,直觉告诉我有某种东西在半空中移动。我一下子僵住了,头皮一阵发紧。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我甚至感到一阵疼痛,紧接着,连脑袋都跟着疼了起来。我极其强烈地想用带着护具的胳膊捂住脸,但我还是忍了下去。即使我那样做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浑身冒着冷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猛然间,我似乎又一次听到了过道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这次,离我更近了。而后又是一阵令人胆寒的寂静,似乎某个庞然大物站在过道上,朝我俯下身……紧接着,除了自己血管跳动的声音,我听到摆放相机的地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令人发毛的咝咝声,然后是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此时,我急忙点亮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提灯,照亮了我头顶上方。因为我有种强烈的直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可我什么也没看到。我马上又把光线投向照相机那边,然后是过道,依旧什么也没有。我转过身,环绕着照亮了整个教堂,前后上下,却没有任何异样。
我一下子站起身。既然周围看似一切正常,我决定走近圣坛,看看那把匕首是否被移动过。我走上过道,却停住了脚步,一种强烈的抵触感拖住了我。鸡皮疙瘩爬上了我的后背,腰背上的某个部位忽然隐隐作痛,我努力压制着这突如其来的新一轮恐惧。我可以告诉你们,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种滋味。那种恐惧感深深地植在人类的身体中,我虚弱无力地站在原地。但半分钟后,我恢复了镇定,像个铁皮机器人一样,慢慢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前后左右不断晃动着手里的提灯。握着左轮手枪的那只手浸满了汗水,甚至从我的拳头缝中滴落下来。挺狼狈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