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5页)
“我去找朗费罗,”他说,“这孩子觉得他可能出了什么事。”洛威尔答应范妮带上打猎用的来复枪,他把枪挎在肩上,然后就跟着园丁的孩子奔向布莱托街。
朗费罗听到敲门声便过去开门,犹自哆嗦得厉害,开了门看到洛威尔扛着枪,越发抖个不住了。他为惊动洛威尔向他致歉,然后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还一再说只不过是他的想像力一时出了岔子。
“卡尔,”洛威尔又一次抓住园丁的孩子的肩膀,“你赶紧到警察局去找一位警官。”
“嗬,没有这个必要。”朗费罗说。
“最近不断发生抢劫事件,朗费罗。让警察把整个街坊都搜查一遍,确保安全无事。这不止关系到你一个人,还得考虑其他人。”
洛威尔本以为朗费罗会继续反对,可是他没有。洛威尔便朝卡尔点点头,卡尔撒腿就往坎布里奇警察局跑去。
洛威尔感觉到,使朗费罗受惊吓的决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范妮可能要不高兴了,”他笑道,“她管我洗澡时打开浴室窗户的习惯叫‘洗浴式自杀’。”
直到现在,一跟朗费罗提到范妮这个名字,洛威尔就觉得忐忑不安,他的嗓音不知不觉变了调。这个名字会勾起朗费罗心中的伤痛,而他的伤口还在淌血。
洛威尔仰身靠在舒适的椅子上。“我觉得月亮从不在坎布里奇落下,所以这里的疯子多得出奇。这个时候你还在翻译《神曲》?”绿色的书桌上放着朗费罗先前拿出来的校样。“亲爱的朋友,不论什么时候,你的笔总是饱蘸着墨水。长此以往,你会把自己累垮的。”
“我一点都不累。当然了,有几次它就像一辆四轮大马车,车轮深深陷进了沙土里。不过有一种东西在驱赶着我干这项工作,而且不肯让我休息。”
洛威尔拿起校样仔细读起来,“‘倘若火烧不到我身上,我早已跳到下面的他们中间,我相信我的导师会准许我这样。’对了,我们决不应忘记,但丁不单是地狱的观察者,在游历的路上,他还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
“很难译得传神,找不到适当的英文措辞。有人可能会说,翻译时应当更改原作者的风格,好使译文顺畅。相反,我倒是觉得,做翻译的人就像站在证人席上的证人要举起右手发誓说出真相,全部的真相,除了真相还是真相。”
“啊哈,警察来了。”洛威尔说,对他们行动如此迅速颇有点感动。
朗费罗打开了前门。“咦,意外,意外。”他强打精神,热情地说道。
“这话怎么说?”菲尔兹站在宽宽的门槛上,紧拧着眉头,取下帽子,“我正在玩惠斯特牌,眼看那一把我稳操胜券,却来了一个便条!”他笑了一笑,在衣帽架上挂好帽子,“叫我立即赶到这儿来。没事吧,亲爱的朗费罗?”
“我没有捎这么个便条呀,菲尔兹。”朗费罗歉疚地说,“霍姆斯没跟你在一块儿?”
“没有,我们等了他半个钟头,仍然不见他来,才开始入局发牌。”
说话间,传来了枯叶发出的沙沙声。不多时,只见小个子霍姆斯沿着砖头甬道跑来,高帮靴子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菲尔兹赶紧避到一旁,霍姆斯一阵风似的从他身旁奔过去,冲进了大厅才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霍姆斯?”朗费罗说。
发了疯似的医生,看到朗费罗抱着一叠《神曲》译稿,竟然露出一脸的惊骇之色。
“天哪!朗费罗,”霍姆斯大叫着,“把这些放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