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外(第5/14页)

“她妹妹认过尸。”

我摇摇头。“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要上哪间公寓找?她一丝不挂,身上不会有身份证明。门房也认尸了吗?”

“开什么玩笑,他躲得远远的,还挨到楼边吐了好几斤烂酒。他连自己的屁股都认不出。”

“那你们怎么知道她是谁?”

“看窗户啊。”我看着他,“整栋楼就只有她的窗户打开了几英寸,马修。何况她公寓的灯又亮着,所以很好认。”

“这我倒没想到。”

“哎,是啊,当时我人在现场,我们抬头往上看,瞧见有扇窗开着,里头灯也点着,所以我们首先就是上那儿检查情况。如果当时你人在的话,也会想到的。”

“或许吧。”

他喝完酒,对着手背优雅地打了个嗝。“是自杀,”他说,“就跟那个妹妹这么说。”

“我会的。我进公寓看看可以吧?”

“薇特劳尔的公寓吗?我们没上封条——如果你是这意思的话。你应该可以从管理员手上骗到钥匙。”

“露丝·薇特劳尔给了我钥匙。”

“这不就结了。门上没警方贴的封条。你想四处看看?”

“总得跟妹妹有个交代。”

“也是。搞不好你会找到遗书哟,当时我就找过。一旦找着那玩意,诸位亲朋好友就都有了交代。如果可以由我决定的话,我会想办法立个法明文规定:要自杀就得留遗书。”

“很难执行。”

“简单之至,”他说,“不留遗书者,就得起死回生,继续活下去。”他笑起来。“如此这般这伙人就会哗啦啦写不停啦。我打包票。”

门房还是前一天跟我讲话的那个。他根本没想到要问我的意图。我搭电梯上楼,沿着长廊走到17G 室,用露丝·薇特劳尔给我的钥匙打开门来。只有一个锁。大楼就是这么回事。只要有个门房,不管这人如何不尽忠职守,住户还是住得心安。没有电梯的普通公寓少了看门人,各位房客就算在门上多加三四道锁也还是会在门后住得胆颤心惊。

公寓有种未完成的氛围,可以感觉到葆拉在那儿住了几个月但却一直没把它当成家。拼花木地板上没铺地毯。墙上用红胶带黏了几张没裱框的海报当装饰。公寓是 L 形的套房,L 的底端摆了张贴地的床,四处散着报纸杂志但并没有书。我注意到有《综艺》《滚石》《人物》以及《乡村之声》。

电视机是台小小的索尼,栖坐在一个五斗柜顶端。没有音响,但有几十张唱片,大半是古典乐,零星掺杂了一些民谣唱片如彼得·席吉和琼拜亚以及戴夫·凡洛克(Pete Seeger,Joan Baez,Dave Van Ronk)。索尼电视旁边的梳妆台上有块长方形的无灰痕迹。

我翻找抽屉以及衣柜。葆拉的衣服很多。我认出几套酒吧制服——或者该说我觉得自己认出了。

有人把窗关上了。公寓有两扇活动窗户,一扇在寝区,一扇在客厅,不过卧室窗口前面一排没挪动过的盆栽清楚显示她是从另一扇窗落下的。我心想怎么有人会费事关窗。想到要防雨吧,我猜。蛮合情理的。不过我怀疑这么做其实没什么高深的理由,应该只是类似在尸体脸上盖张布的反射动作罢了。

我走到浴室。凶手有可能藏在淋浴间——如果有凶手的话。

我怎么还是假设有凶手呢?

我翻找医药柜。里头摆着小小的管装瓶装化妆品,但比起床头柜那一大片,这只是小打小闹。另外还可看到阿司匹林以及其他各种头痛药,一管抗生素药膏、一些处方药以及花粉热制剂、一纸盒创可贴、一卷胶带、一盒纱布。几盒棉花棒、一支发刷、几把梳子。一支插在托架的牙刷。

淋浴间的地板没有足迹。当然他有可能光脚。或者他在离开前放了水冲掉痕迹。

我跨步走去检查窗台。我没问古兹克有没有撒粉采集指纹,因为我很清楚没人费事采证。换作是我,也不会多此一举。光是看着窗台于事无补。我把窗户打开约莫一英尺宽探出头,不过俯瞰的晕眩感让我极度不适,我又立刻缩回头。但我没关窗。这房间需要一点对流。

房里有四张折椅。两张折起来靠着墙边,另外两张一张挨着床一张倚着窗。是宝蓝色的抗高压塑料制品。窗边那张的上头堆着衣物。我翻了翻。她有意把衣服堆上椅子,但没有费事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