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25/58页)
梅科洛夫特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好了说辞,虽然有些拘谨,但语气还是相当自信,比达格利什预想的更加威严。“这位是来自新苏格兰场的达格利什总警司,这两位是他的同事——米斯金督察和本顿史密斯巡佐。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调查奥利弗先生惨死的情况,我已经向达格利什总警司保证我们会全力配合他查明事情的真相。”他转过头对达格利什说,“现在由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同事。”他朝坐着的两位女士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位是我们的女管家伯布桥夫人,负责所有的内务整理,另一位是我们的厨子普伦基特夫人。”
普伦基特夫人是一位体格结实、身材丰满的女性,虽然相貌平平,但看起来和蔼可亲。她穿着一件白色外套,纽扣都系着,紧紧地包裹住她壮硕的身形,看起来拘泥刻板,达格利什禁不住琢磨,她穿成这样是不是为了清楚地表明她属于科姆岛的管理阶层。普伦基特夫人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零星地夹杂着些灰白的斑点,烫成大波浪披在脑后,这种发型达格利什在20世纪30年代的老照片里见过。她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粗糙的手——手指头胀得像香肠,皮肤微微发红——叠在粗壮的大腿上。她的眼睛不大,却十分明亮,一直盯着他瞧,在达格利什看来倒是没有什么敌意,就好像一位经验老到的厨子在揣度一位新来的帮厨女佣到底具备什么潜在的优点。
伯布桥夫人一看便是这间大宅子里的老资格。她坐得笔直,端庄得像是在为肖像画摆姿势。她的身材矮小、紧凑,胸部高耸、丰满,手腕和脚踝都很纤细。她的双手白皙,指甲修得很短,没有涂指甲油,双手平摊着,看不出一丝紧张的神情。青灰色的头发整齐地编成辫,绾成发髻,盘在头顶;锐利的目光透过镶着银丝边的眼镜审视着达格利什,眼神里更多的是怀疑而非忖度。她的唇形宽厚而坚定,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仪:有些女人之所以能够赢得自己的地位并非由于自身的坚持,而是人们无法想象她的地位会受到质疑。
两位女士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若有所思的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梅科洛夫特将注意力转移到围坐在桌子旁的几个人身上:“杰戈·塔姆林你们已经见过了。杰戈不仅是我们的船夫,负责驾驶汽艇,他还是一位称职的电工,负责维护发电机。要是没有电机,我们将彻底切断同内陆的联系,没有光、没有电。坐在杰戈旁边的是艾德里安·伯伊德,我的私人助理,接下来是丹·帕吉特,园丁兼勤杂工,最后这位是米莉·特兰特。米莉的工作是帮忙打理布草,在厨房帮厨。”
达格利什没有想到场面会如此煞有介事,不过他并没有抱什么指望。他知道自己无法让他们放松下来,就算他尝试那么做也只是显得可笑罢了。他并不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到科姆岛的,也不是一本正经地来为奥利弗吊唁,而且就算说些诸如深表遗憾的陈词滥调也无法掩饰这令人不安的事实。虽然在大部分的情况下,达格利什都会放到稍后的单独问询中提问,但是如果有谁早上见过奥利弗,特别是看见他朝灯塔的方向走,诸如此类的信息达格利什越早掌握越有利。集中问询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公开的陈述或许会立刻受到他人的质疑或者反驳,就算没有说出口,从表情上也能透露出一二。他的嫌疑人们可能会在稍后的私下场合中表现得更推心置腹,不过此刻大家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的关系一目了然。如果可能的话,他需要知道确切的死亡时间。他相信格兰尼斯特博士的初步评估准确无误:奥利弗的死亡时间在早上的八点左右。然而十分钟的间隔也关系重大,它或许决定了一份不在场证明是否站得住脚,或许决定了一份证词是否值得怀疑,或许决定了某个嫌疑人是清白还是有罪。
他说:“我或者我的同事会在今天晚些时候或是明天单独约见你们。如果你们有谁打算离开这幢宅子或者自己的住处的话,最好通知一下梅科洛夫特先生。现在趁大家都在这儿,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九点十五分奥利弗先生离开餐厅后,或在今天早上,你们有谁曾见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