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19/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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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格利什和他的两位同事在梅科洛夫特和斯特维利的陪同下,从大宅子的前门离开,转身踏上悬崖边的一条狭窄小径。达格利什注意到身下十五英尺的地方还有一道略微低矮的悬崖,第一次看见它时还是在直升机上。从高处俯瞰,这块狭小的平台枝繁叶茂,仿佛一爿精心打理的花园。岩石间点缀着一丛丛翠绿的青草,银灰色的花岗岩巨石像是刻意堆放成那个样子,罅隙间低垂着黄白相间的纤柔花朵,数目可观。更直截了当一些,达格利什意识到那道较低的悬崖其实是一条通往灯塔的隐蔽路线,任何腿脚敏捷的人都能够爬下去。
梅科洛夫特走在达格利什和凯特之间,讲述着灯塔修复的过程。达格利什忍不住猜测他如此健谈究竟是为了避免尴尬,还是想让这段路途看起来更寻常一些,就像他不过是在跟寻常的客人闲聊一般。
“这座灯塔是以斯米顿设计的那座闻名遐迩的灯塔为模型仿建的。斯米顿的那座灯塔于1881年停止使用,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又在普利茅斯港重建了一座。这座灯塔同那座一样气派,高度几乎也一样。不过,自从科姆岛西北角又建了一座现代化的灯塔之后,这座灯塔几乎就被人遗忘了,上次大战期间,岛上的居民被迫疏散,灯塔遭遇了一场大火,上面的三层被焚毁。在那之后就被彻底废弃了。我们有一位访客,是位狂热的灯塔爱好者,他出资修缮了灯塔。施工过程中十分注重细节上的修复,极尽可能地复原成原来的样式。目前正在使用的这座灯塔是全自动的,由领港工会管理。领港工会也会不定期派人前来查看。”
说话间,一行人离开小径,踏上一块环绕着青草的坡地,翻过坡地便来到了灯塔门前。那是一扇结实的橡木门,装饰着精美的门把手,可是门把手所在的位置却高得几乎够不到,此外门上还装了铁门闩和钥匙孔。达格利什留意到,他知道凯特和本顿-史密斯一定也注意到了,站在长满青草的坡地的另一边是看不见这扇门的。眼前的这座灯塔比从远处看更加壮观。塔壁稍稍内凹,亮得像是刚刚粉刷过,高约五十英尺,上部构造样式优雅,设有塔灯,分截的墙面连接着状似中国满清官吏官帽般的塔楼,顶端的风向标不断地转动着。看似质朴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塔顶被漆成了红色,四周环绕着围栏。门的上方有四扇带窗格的窗户,最上面的两扇又小又高,看上去就像两个窥视孔。
梅科洛夫特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侧身让达格利什和其他人先进去。圆形的底层空间显然被用作了储藏室。六把摺椅堆叠在一边,一排衣帽钉上挂着防水夹克和高筒防水胶靴。门的右边有一只沉重的箱子,箱子上方的六个挂钩上挂着攀岩绳索,其中五条被整整齐齐地卷了成盘形。而最后一个挂钩上则松松垮垮地挂着第六条绳索,悬在空中绳索的末端被拧成了一个宽度不超过六英寸的环,打了个单套结,上面又系了两个半结,这样的组合不免令人觉得奇怪。任何能够绑出单套结的人无疑都有自信它不会滑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在绳索的一端打个单活结系成套索呢?这种复杂的结绳方式透露出,这个人不是不擅长应付绳索,就是当时思绪混乱得没办法进行逻辑思考。
达格利什问:“这个绳圈和绳结同尸体刚被放下来时,你第一眼见到的是一样的吗?”
斯特维利回答道:“一模一样。我记得当时它看起来很笨拙,我还诧异奥利弗居然知道怎么打单套结来着。”
“是谁重新卷起绳索,把它挂回挂钩上的?”
梅科洛夫特说:“杰戈·塔姆林。就在我们准备将担架推回大宅子时,我回头嘱咐他留心那根绳索,还吩咐他将它挂回到挂钩上,跟其他绳索放在一起。”
在大门没有上锁的情况下,任何人都能溜进来对绳子动手脚。稍后它会被送往实验室,如果上面没有指纹的话,但愿能找到手汗留下的DNA。不过任何类似的证据,即便可以破解,也难以用来定罪。
他说:“我们沿着回廊上去。我想听听从奥利弗失踪的那一刻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