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近海岛屿上的死亡(第10/24页)

“我建议你让她知道,她要为自己的顽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梅科洛夫特问:“就这些吗?”

“不,还没完。我说了我有两件事。第二件事是,等到完成必要的准备工作,我打算永久地定居科姆岛。当然了,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住处。在等待大西洋别墅归属决议的同时,我建议在游隼别墅添加一些物品,至少得让它暂时具备适合长期居住的条件。”

梅科洛夫特希望自己没把沮丧写在脸上,他说:“当然,我会转告给基金会。我们必须研究一下基金会的条文。我不确定除了那些工作人员,常驻居民是不是符合条文的规定。当然,艾米丽·霍尔库姆的情况是合规的。”

奥利弗说:“条文的措辞是任何在岛上出生的人都不能被拒绝上岛。而我就出生在科姆岛。关于停留时间没有限制。我认为你会发现我的提议从法律层面讲是可行的,而且不必更改基金会条文的条款。”

说完,他扭头就走。奥利弗一关上房门,梅科洛夫特就瘫软在椅子里,深深的沮丧感仿佛千钧重担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这可真是一场大灾难。他之所以从事这份工作,是因为这是一种轻松的临时选择、一段平静的休息时光,能够让他接受丧妻之痛,回顾过去、思考未来,莫非这份工作就要在失败与屈辱中宣告终结了吗?基金会的信托人们知道奥利弗很难相处,不过,梅科洛夫特的前任还是应付过去了。

他没有听见艾米丽·霍尔库姆的敲门声,只是忽然看见她穿过办公室朝他走过来,她说:“我刚刚在厨房同伯布桥夫人谈话。米莉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码头出了什么问题。显然是丹把奥利弗的血液样本掉进水里了。”

梅科洛夫特说:“奥利弗刚刚还在这里抱怨,他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我试图为他解释这只是一起意外事件。”他知道他的沮丧——没错儿——还有他的不自信全都写在了脸上。

艾米丽说:“一个古怪的意外,我想他可以再采一次血,他那贫瘠的血管中应该还有些血的。你不会也觉得事态很严重吧,鲁珀特?”

“这还不是全部。我们有麻烦了。奥利弗威胁说要把基金会从他的遗嘱中删掉。”

“这是有点儿麻烦,但还算不上灾难性事件。我们还没穷得要等人救济。”

“还有另外一个威胁。他想永远地住在这里。”

“嗯,不可以。这是不可能的。”

梅科洛夫特迷惘地说:“或许,并非不可能。我必须研究一下基金会的条文,我们可能没有办法从法律层面阻止他。”

艾米丽·霍尔库姆朝房门走去,又转过脸对他说:“无论合法还是不合法,都要阻止他。如果其他人没有胆量这么做的话,那么还有我。”

4

米兰达·奥利弗和丹尼斯·特雷姆利特发现的这个藏身处宛如一个意想不到的小小奇迹:那是低崖上一块长满青草的洼地,位于一座古老的石砌小教堂南侧大约一百码的地方,距离四十英尺落差的陡峭悬崖不足三码,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小海湾。洼地四周环绕着高大的花岗岩石块,先爬上高大的岩石,然后沿着布满卵石、灌木丛生的陡峭斜坡滑下是进入这里的唯一途径。灌木丛的树枝方便抓握,就算对于跛脚的丹尼斯而言爬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不是特意寻找秘密藏身处的话,这地方很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站在悬伸的崖边向下窥探才有可能看见他们。情绪高昂的米兰达排除了这种可能性——欲望、兴奋和乐观的信心令她沉醉其中,在她看来,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显然没必要理会,也不必担心。丹尼斯试图分享她的自信,极力伪装出积极的语气,他知道这正是米兰达的期望和需要。在她看来,距离危险的悬崖越近,他们的避难所就越不容易被发现,同时又为他们的私会增添了一丝情欲的意味。

此刻,他们紧贴着彼此躺在一起,仰望着静谧的湛蓝天空和舒展的白云,各自思索着心事。比以往更加炽热的秋日阳光将周围的岩石晒得热烘烘的,二人半裸着上身。丹尼斯套上了牛仔裤,但还敞着拉链,米兰达的大腿上皱巴巴地盖着她的灯芯绒衬衫。她其余的衣服胡乱地团成一团,撇在旁边,衣服堆上面扔着她的双筒望远镜。眼下,随着最急迫的生理需要得到了满足,丹尼斯的其他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像往常在岛上时一样,他的耳膜被一阵阵嘈杂的声响鼓动着:汹涌的大海声,波涛的轰鸣与旋流声和一只海鸥不时发出的野性尖叫。他能闻见被碾碎的草皮散发出的味道和更为浓烈的泥土气息,还有一种模糊、无法辨认的气味,又酸又甜,来自一丛被花岗岩银色光泽映衬出亮绿色的球茎阔叶植物,除此之外,还有海水的气味和温暖的肉体与爱欲散发出的浓烈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