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第6/7页)

“巴利斯探员,你害我不省人事之后发生了什么惨剧?”

“柯林斯先生,我已经不是‘探员’,永远失去那份职称和职务了。还有,你被抬出地底城以后,那里发生了突袭和屠杀。”

“你太夸大了。”我说。

“牺牲了九名好汉是夸大吗?我们在搜索祖德的巢穴、祖德的神庙,当然也搜捕祖德……原来过程中他一直在引诱我们一步步深入他的陷阱。”

“太荒谬了,”我说,“那天晚上你们至少有两百个人?”

“一百三十九个。几乎都是轮休的警探或前警探,几乎也都认识黑彻利,自愿跟我们一起下去逮捕杀害他的凶手。那些人之中只有不到二十个人知道祖德是什么样的怪物,知道他非但不是普通杀人犯,甚至根本不是人类。其中五个当晚就被祖德的奴隶杀手杀害了,也就是受制于你认为不存在的催眠脑甲虫的那几十个恶煞或印度暗杀教派分子。隔天探长也被谋杀了。”

最后一句话听得我下巴都掉了:“谋杀?你说谋杀?巴利斯,别骗我,我不吃这一套,我知道真相。伦敦的《泰晤士报》报道菲尔德探长是自然死亡,在睡梦中过世,我问过写讣闻的记者。”

“是吗?那么写讣闻的记者当天早上在现场看见留在可怜的探长脸上的惊恐表情吗?我在现场。探长夫人发现探长过世,第一时间通知我。他张大了嘴、眼睛暴凸,在睡梦中心脏病发死掉绝不会是那副模样,柯林斯先生。他的眼球充血。”

我说:“据我所知,脑中风会产生这样的症状。”

又是一道闪电,雷声紧接而到,没有延迟。暴风雨到了。“柯林斯先生,那么脑中风会留下一条打了两个结的丝绳吗?”

“这话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闷死睡梦中的探长那个印度暗杀教派杀手的‘名片’。不过这回可能有三四个杀手。其中一个用枕头盖住我前长官兼好友挣扎的面孔,至少两个——我会猜三个,菲尔德尽管年纪大了,却仍然勇猛有力——在勒紧套索的过程中按住他。柯林斯先生,他死得很惨,太惨了。”

我无话可说。

“探长的侦探社有七个全职探员,包括我。”巴利斯接着说,“这些人——包括我——是全英格兰最顶尖、最专业的前警探。从1月到现在已经有五个人不明原因死亡。另一个人抛下家人逃到澳洲,其实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祖德的爪牙遍布世界各地的港口。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躲进了祖德这些邪恶洞窟。过去半年来我杀死了三个找上我的杀手,先生,我就算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巴利斯仿佛想起了什么,从口袋掏出黑彻利的手枪递还给我。

甲虫在我搏动的右眼后侧引发阵阵剧痛。我忽然想到,我大可以当场击毙巴利斯,直到祖德的追随者回来以前,他的尸体躺在这里几星期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那样的话,他们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我忍着几近晕厥的疼痛猛眨眼,将那把愚蠢的手枪收进口袋。

“你带我来做什么?”我粗声粗气问道。

“首先,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他们的一分子。”巴利斯说,“我猜你还没。”

“不需要把我拖到这恶心的异教阁楼就可以弄清楚。”我在雷鸣中吼叫。

“我必须这么做,”巴利斯说,“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要给你个警告。”

“我的警告够多了。”我轻蔑地说。

“先生,不是给你的警告。”巴利斯说。接下来片刻之间寂静无声,我们离开萨尔鸦片馆那栋楼之后第一次沉寂这么久。那份寂静不知怎的比早先的雷电更吓人。

“是给狄更斯先生的。”巴利斯又说。

我不禁失笑:“你说狄更斯今天早上破晓前才跟祖德碰面。如果他是祖德的……你说那叫什么来着?甲虫奴隶,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柯林斯先生,我相信他不是奴隶。我认为他跟祖德做了浮士德式的交易,至于交易内容是什么,我猜不透。”

我记得狄更斯曾经告诉我他答应帮祖德写传记,可是这件事蠢得不值得考虑,更别说提出来。

“总之,”巴利斯又说,浑身脏污的他忽然显得很疲倦,“我从祖德派来追杀我的某个杀手口中得知,狄更斯会死于187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