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十二月二十七日(第6/15页)
特雷西利安不安地看着他,慢吞吞地说:“这个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先生?自打主人被谋杀之后,这地方好像和原来不一样了,我一直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事情混在一起,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赫尔克里·波洛摇摇头。
他说:“你错了,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特雷西利安摇着头说:“我的视力很差,不像以前看得那么清楚了。我总把东西弄混,还有人。我年纪太大了,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了。”
赫尔克里·波洛拍拍他的肩膀说:“别泄气。”
“谢谢你,先生。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出于好意,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我太老了。我总会回想过去的日子和过去的面孔。比如詹妮小姐、戴维小主人和阿尔弗雷德小主人,他们在我心中一直是年轻的绅士和女士。直到那天晚上,哈里先生回来——”
波洛点点头。
“是的,”他说,“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你刚才说‘自打主人被谋杀之后’——其实变化在那之前就出现了。是从哈里先生回到家来开始的,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显得很不真实。”
管家说:“你说得对,先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哈里先生总是给家里带来麻烦,过去也是。”
他的目光又落到门边空空的石基座上。
“谁会把它拿走呢,先生?”他悄声说,“而且为什么呢?这儿,这儿简直像疯人院。”
赫尔克里·波洛说:“我所害怕的不是疯狂,而是理智!特雷西利安,有个人,现在十分危险。”
说完他转过身,又回到房子里。
就在这时,皮拉尔从书房里出来了。她双颊绯红,高高地扬着头,眼睛闪着光。
当波洛向她走去时,她突然跺了一下脚,说道:“我不会接受的。”
波洛扬起眉毛,问:“你不会接受什么,小姐?”
皮拉尔说:“阿尔弗雷德刚刚告诉我,我将会得到外公留给我母亲的那一份财产。”
“怎么了?”
“他说,从法律上讲,我并没有权利得到它。但他和莉迪亚,还有别的人认为,它应该是我的。他们说这叫公道,所以他们决定把这笔钱给我。”
波洛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皮拉尔又跺了一下脚。
“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要把这笔钱给我,把它给我。”
“这伤了你的自尊?哪怕他们说得是对的——这份遗产本来就该归你?”
皮拉尔说:“你还真是不明白……”
波洛说:“正好相反——我非常非常明白。”
“哦……”她气呼呼地转过脸去。
这时门铃响了。波洛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萨格登警司的身影。他急忙问皮拉尔:“你要去哪儿?”
她闷闷不乐地说:“去客厅,找其他人去。”
波洛迅速说道:“很好,去和他们待在一块,别一个人在屋子里乱逛,特别是天黑以后。你自己要当心,你现在很危险,小姐。今天恐怕是你这辈子最危险的日子。”
他转身离开了她,去迎接萨格登。
后者一直等着特雷西利安回到餐具室,才拿出一份电报给波洛。
“我们找到他了!”他说,“看看这个,南非警方发来的。”
电报上写着:“埃比尼泽唯一的儿子已于两年前去世。”
萨格登说:“这么一来可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可笑——我完全弄错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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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拉尔走进客厅,头扬得高高的。
她径直朝莉迪亚走去,后者正坐在窗边织东西。
皮拉尔说:“莉迪亚,我是来告诉你我不会要那笔钱的。而且我要走了——马上……”
莉迪亚似乎吃了一惊,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儿。
她说:“我亲爱的孩子,阿尔弗雷德一定解释得非常糟糕!这么做绝不是同情你,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真的,在我们看来这绝不是仁慈或慷慨的问题,只是简单的对与错。正常情况下,你母亲会继承到这笔钱,而你再从她那儿继承,这是你的权利——血缘关系上的权利。道理就是这样的,和同情施舍无关,是公道的问题。”
皮拉尔激动地说:“而这正是我不能接受的原因——因为你是这么说、这么想的!我很高兴来到这儿。很有意思!这是一次冒险,可现在你把它都毁了!我现在就要离开,马上,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