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5页)
但过了没多久,他又找到我,试图用一种笨拙、拐弯抹角的方式询问我对于某件事情的看法。
一如他以往说起严肃的事情时候一样,他有点结结巴巴地给我讲述了一个与道德有关的故事。
“你知道的,黑斯廷斯,事情的对错应该是很容易判断的——可是真正到了要判断对错的时候,似乎就没那么简单了。我是说,人们可能会遇上一些事情——你知道,就是那种你本来不想遇上的事情——意外遇见了,这种事情对于你来说没什么实际的用处,可是或许十分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恐怕没太明白。”我坦白地说。
诺顿又皱了皱眉头。他又用手指捋了捋头发,而他的头发又像以往一样以一种滑稽的方式立起来了。
“这件事很难解释。我是说,假设你碰巧看到一份私人信件——不小心打开的——这封信本来是写给别人的,但你以为是写给你的,所以就开始读,因此你实际上就看到了一些你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这种事可能发生,你知道的。”
“哦,是啊,当然可能发生。”
“唔,我是说,遇上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呢?”
“唔——”我想了想,“我觉得你应该找到当事人,告诉他:‘很抱歉我不小心打开了这封信。’”
诺顿叹了一口气。他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看,你可能看到一些令人难堪的事情,黑斯廷斯。”
“你是说你看到了可能让另外那个人难为情的内容?你应该装作什么内容也没看到——或者说你及时地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对。”诺顿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的答案似乎并没有让他满意。
他很不满意地说:“真希望我能知道该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诺顿依旧皱着眉头说:“你看,黑斯廷斯,这件事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假设你读到的——呃,对另外一个人非常重要。”
我失去了耐心。“说真的,诺顿,我没弄明白你在说什么。无论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读别人的私人信件吧?”
“不,不,当然不能。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我说的也不是什么信件的事。我只是举个例子好让你明白。意外看到、听到或者读到的东西当然要守口如瓶,除非——”
“除非什么?”
诺顿慢慢说:“除非是你应该说出来的事。”
我看着他,突然对这个男人说的事情提起了兴趣。他接着说:“你这样想,假设你从一个……一个钥匙孔里看到什么事情——”
钥匙孔!我想起了波洛!诺顿接着说:“我是说你有充分的理由去看那个钥匙孔——比如钥匙卡住了,你想看看钥匙孔里是不是塞了东西——或者别的什么充分的理由——而且你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那样的东西……”
有那么一会儿,我完全听不懂他在结结巴巴地讲些什么,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请。我记得有一天在一个长满草丛的小山上,诺顿举起望远镜去看一只褐斑啄木鸟。我还记得他当时脸色突变,而且怎么也不让我用望远镜看。当时我立刻断定他看到的事情与我有关——我以为他看到的是阿勒顿和朱迪斯。但是如果他看到的不是呢?如果他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呢?我认为那是阿勒顿和朱迪斯,是因为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他们俩,别的任何事情都想不到。
我突然说:“是你从望远镜里看到的东西吗?”
诺顿显得既惊讶又欣慰。
“你是怎么猜到的,黑斯廷斯?”
“是你、我和伊丽莎白·科尔在小山上那天吧?”
“是,没错。”
“你不想让我看到那个东西?”
“不。不是——呃,我是说那不是我们应该看的。”
“你看到的是什么啊?”
诺顿又皱起眉头来。“好吧。我应该说吗?我是说那毕竟——呃,是偷窥啊。我看到了本来不该看到的东西。我不是主动想看的——当时那边确实有一只褐斑啄木鸟——特别可爱,然后我又看到了别的。”
他停住了。我感到好奇,十分好奇,但我尊重他瞻前顾后的情绪。
我问:“那是——重要的事情吗?”
他慢慢地说:“可能会重要。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