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唇男人(第8/11页)
“确有可能。”
“您觉得他当时是被人硬拉回去的,是吗?”
“他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也可能是自己跳回去的。您没在房里看到别人吗?”
“没看到,但那个恐怖的人承认他就在那里待过,那个印度阿三也确实在楼梯脚下。”
“确实如此。以您所看到的为准,您丈夫穿的衣服和平常一样吗?”
“只是缺少了硬领和领带。但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脖子在外面露着。”
“他曾经和你提起过天鹅闸巷没有?”
“从未提起过。”
“你有没有看见过他流露出抽鸦片烟的某些迹象?”
“没有。”
“很感谢您,圣克莱尔太太。我要弄清的要点就这些。还是让我们吃点晚饭吧,然后早点就寝,也许明天我们一整天都会十分繁忙。”
对于我们来说,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两张床铺就足够了。我很快就把自己裹进被窝里了,这一整夜的奔波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但歇洛克·福尔摩斯却和我截然相反:只要他心中的问题还未解决,他可能就会连续很多天,思考得废寝忘食,一遍遍地梳理所掌握的事实,然后从不同的角度不断审查问题,直到水落石出,或者觉得自己收集的材料并不充分时为止。我不久就知道,他正是要整夜坐着。他把上衣和背心脱下,套上一件肥大的蓝色睡衣,随后开始在屋子中乱找,他收集了他床上的枕头和沙发及扶手椅上的靠垫。有了这些东西,他铺成一个东方风格的沙发。他在上面盘腿坐着,面前就放着一盎司强味的板烟丝及一盒火柴。灯光幽暗,他端坐原地,一只欧石南根雕成的旧烟斗叼在嘴角,两只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他嘴边不时盘旋缭绕出蓝色的烟雾,冉冉上升。他默不作声,纹丝不动。灯光偶尔的闪耀就照在他那如山鹰般的坚定面容上。我渐渐睡着,而他一直这样坐着。有时我在噩梦中惊醒,看到他还端坐原地。最后,我双眼睁开时,房中已经照进了夏日的煦阳。他的嘴里还叼着那根烟斗,轻烟像昨晚一般缭绕盘旋,冉冉上升。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昨夜他身前的一堆板烟丝,此时已经消失无踪。
“你醒了,华生?”他问道。
“嗯。”
“我们趁着清早赶车出去透透气如何?”
“好啊!”
“那就快些穿上衣服吧。大家都没起,但我知道那小马童睡在哪里,我们很快就能把马车给弄出来。”他说着就“咯咯”笑了起来,两眼中有光芒闪烁,似乎我面前的这个人根本没经过昨夜的苦思冥想。
我一边看着表,一边穿衣服。无怪乎没有人起床,这时才四点二十五分。我才穿好衣服,福尔摩斯就和我说马童已经在套车了。
“这次我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理论,”他说着,把靴子拉上,“华生,我觉得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现在全欧洲最笨的糊涂虫!人们真该把我一脚从这里踢到查林克罗斯去!但我想我这时已经发现了那把开启整个案子的锁的钥匙了。”
“在哪儿?”我笑着问道。
“就在盥洗室里,”他回答说,“真的,我没有开玩笑。”他看到我有些疑惑的神色,就继续说道,“我刚刚就到那里去了,它已经被我拿出来了,就放在格拉德斯通制造的软提包中。快走,伙计,咱们得试试这把钥匙能否对得上锁。”
我们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沿着楼梯走下去,出去之后,明媚的晨曦一下子笼罩了我们。马车已经套好,在路边停着,等在马头一旁的马童尚未穿好衣服。我们两人马上跳上车,沿着伦敦大道飞驰而去。路上走动着几辆农村的大车,它们正往城里运蔬菜。路两侧有着一排排的别墅,但却寂静无声,死气沉沉,恍似梦中的城市。
“在某些方面看来这似乎是桩奇案,”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催马向前奔驰,“我承认我一度像鼹鼠一样瞎。但学聪明虽然晚点,总要好于不学。”
在我们的马车经过萨里附近的街道时,即使是城里起床最早的人也还在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的曙光。飞速驶过滑铁卢桥,马车走上了威灵顿大街,然后急转向右,来到了布街。我的朋友为警务人员所熟识,因此门旁的两个巡捕都向他敬礼。一个巡捕把马头牵住,另一个就把我们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