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译员(第4/9页)
“马车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我对于要去何处仍然毫无头绪。马车时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应该是在石板路上前行,有时却悄无声息,定是走在柏油路上无疑。我能得知的只有这些声音的变化,没有任何线索能让我猜出自己所在何处。纸罩的车窗透不进任何亮光,蓝色的窗帘遮掩着前面的玻璃。我们在七点一刻离开了蓓尔美尔街,等我下了车,再看表时还差十分钟就九点了。同车人打开了窗玻璃,我马上就看到了一个矮矮的拱门,拱门上点着一盏灯。我赶紧从马车上跳下,从打开的门进入了院内。我依稀记得在进来时曾见过一片草地,树木就长在草地两旁。但我仍无法确定,这究竟是私人庭院,还是乡下。
“大厅里一盏彩色的煤油灯亮着,但拧得不大,我只能笼统地看到房子很大,里面有很多画,其余的都无法看清。在昏暗的光线中,我看到了那个开门的人,他是个身材矮小,形容猥琐的中年人,佝偻着向前的双肩。他转过身来,借着亮光,我才看到他戴着眼镜。
“‘这是梅拉斯先生吗,哈罗德?’他说道。
“‘没错。’
“‘这事你干得可真不错,真漂亮!梅拉斯先生,我们并无恶意,但是缺了你,我们的事就不成了。你要是对我们够诚实,你绝不可能后悔,不过你要是耍花招,那你就祈求上帝保佑你吧!’他说话时神情闪烁、声音颤抖,咯咯的干笑不时伴随在话语中,可我也不知道原因,他比那个年轻人更让我感到恐惧。
“‘我需要做什么呢?’我问道。
“‘代我们向那位前来拜访的希腊绅士提几个问题,然后把答复告诉我们。但你要记住我们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能多说,要不然……’他那咯咯的干笑声又发了出来,‘要不然我会让你希望自己根本就没出生。’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把门打开,带着我进了一间屋子,屋子有华丽的陈设,但室内的光线还是来自一盏不很亮的灯。这也是个大房间,我一进屋双脚就踏在了软软的地毯上,我能感觉到它的高级。我还能看到几把丝绒面的软椅,大理石镶嵌的白壁炉台,似乎还有一副日本铠甲放在一旁,一把椅子摆在灯的正下方,年纪大的人打了个让我坐下的手势。年轻人随即带着一个穿着宽大睡衣的人从另一个门进来,朝我们走了过来。一直到他进入昏暗的灯光中,我才看清楚一点,但马上就被他那副样子吓得毛骨悚然。他面色蜡黄,极其憔悴,只有两只眼睛明亮而凸出,看起来尽管体力不佳,但精力还不错。除了一副羸弱的身体外,他贴在脸上的乱七八糟的奇形怪状的橡皮膏更让我吃惊,他的嘴上还用橡皮膏粘着一大块纱布。
“‘把石板带来了吗,哈罗德?’年纪大的人在看到那个怪人一屁股倒在椅子里后,喊道,‘你松开他的手了吗?好的,现在给他支笔。梅拉斯先生,我想请你提问,让他把自己的回答写在石板上。请你先问他,他愿不愿意在这文件上签字?’
“那个人马上愤怒了起来。
“‘不!’石板上马上出现了他用希腊文写出来的词语。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我遵照那恶棍的吩咐说道。
“‘只要不是我亲眼看到她在我熟悉的希腊牧师面前结婚,我不会妥协的。’
“‘嘿嘿,那你知道你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吗?’那个年长的家伙不无恶毒地狞笑说。
“‘我一点都不在乎。’
“以上问答仅仅是我参加的这场又说又写的奇怪对话的片段,我只能一再地问他愿不愿意妥协,在一些文件上签字;而每一次我都无一例外地得到愤怒的回答。我终于还是产生了一种侥幸的想法,那就是每次我发问都会加上自己想说的话,最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目的是试试另外两个人能否听懂。后来,我看到他们并无异常反应,就大着胆子问起来。我们大致都说了以下这番话:
“‘你固执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好处。请问你是谁?’
“‘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伦敦谁也不认识。’
“‘你的命运还在你的掌握之中。你来这儿多久了?’
“‘随便怎样吧。有三个星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