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案(第5/18页)
园中游人皆是慕名而来的画坛中人,至不济的,也是爱附庸风雅,能玩弄笔墨的人物,见挂出画来,顿时一拥而上。
肖冕被小僮搀扶着站在集鸿榭外,轻摇折扇笑呵呵分隔人群:“不可拥挤,不可拥挤。”
《照夜白图》已经正位,肖冕和老乞丐满意地欣赏着满园懂或不懂装懂的看客涕泪交流地惊叹,肖冕挥了挥手,又有两名书童缓缓展开了蒋希介所藏的《饮马图》,展至一半,一张淡黄色布条不知自何处飘然而下,自画纸前飘过,顿时抓住了众人的眼睛。集鸿榭窗户打开,四面通透,小风一扫,薄薄的布条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屋角一个肖府仆人脸上。
“请关闭曲水园大门。”仆人轻轻念出了布条上的一行小字,一脸茫然地挠挠头,又翻过布条背面,顿时骇然变色,“否……否则杀一人……先生!”仆人惊叫着望向肖冕。
肖冕白眉紧促,轻咳一声,制止了众看客乱哄哄的惊呼。
“怎么回事?”蒋希介只道是《饮马图》出了什么差池,忙拨开众人,几步跨进集鸿榭。
“好像有人和我开了个玩笑。”肖冕白须微颤,强笑道,“只是这玩笑有些吓人。罢了,且不理他,我们继续……”
话音未落,便听集鸿榭东窗外传来一声惨叫,肖冕身子一颤,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靠在窗前的年轻看客像木桩子一样直挺挺栽倒在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双目外凸,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便断了气。
曲水园中老老少少近百人,大都是自诩风雅的书画名家,哪见过这种场面,静了片刻,满园中便像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离尸体近的一个个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离得远的还探头探脑要过来看个究竟,“丹青四骏”一心顾着放在集鸿榭的画,疯魔似的直往进闯,那驼背老乞丐也被撞成了滚地葫芦,再拿不起那副盛气凌人的派头,一时嘈杂哄乱,满地斯文滚成一团。
“安静……各位不要慌……”肖冕早慌了手脚,被几个小僮搀扶着来回乱转,忽的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人影从身前晃过,待他回过神来,手里又多了一张布条。
“啊!又一张!”肖冕身边的小童扯着嗓子惊叫起来。
肖冕揉揉眼睛,颤抖着把布条凑到眼前。
“关闭曲水园大门,否则杀一人。”和前一张布条一模一样。
“大家不要乱……不要乱!”肖冕话音未落,便听身后“扑通”一声,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儒倒毙在石桌下,口中白沫突突直冒,众人大惊,肖冕浑身汗出如浆,正束手无措时,又有人在桌角下发现一张布条:“关闭曲水园大门,否则杀一人。”
众人呆了片刻,发疯似的往园门外跑。
肖冕几步跑上集鸿榭前的石阶,挥着手高声道:“大家不要乱,不要乱,先关闭园门,先关闭……”
话音未落,便有年轻气盛的破口大骂:“姓肖的,你要大家都死在你家园子里么?”一边骂,一边横冲直撞地往园门处挤。
肖冕还要再说,却见一个已挤到门边的肥胖画师眼珠猛地一鼓,一头栽倒在曲水园门口,身子抽搐两下,便气绝身亡。已经挤到门口的人像水花似的瞬间弹开,肖家仆人冲到门前,在肖冕一叠声的催促中紧紧关上了园门。
眨眼工夫,三人丧命,众人疯魔似的闹了一场,都泄了力气,气喘吁吁地或站或坐或趴或躺,瘫得满地都是,一个个怔怔地说不出话。肖冕目光浑浊,满脸颓丧,顿着拐杖走到门前,吩咐早吓得手脚发软的仆人将三具尸体移到集鸿榭内,自己跌坐在树下石桌前呼呼地喘气。
石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肖冕口中干渴难耐,顺手捧起一个茶盏,颤颤巍巍揭开盖子,只见雪白的盏盖内写着一行小字,肖冕一愣,忙把盏盖凑到眼前。
“不要妄图向园外传递消息,否则杀一人。”
肖冕大骇,呼地站起身来,阻止了几个试图踏着假山向园墙外爬的年轻人,颤抖着念出了盏盖上的字,众人又是一阵大乱。老乞丐正扶着桌角喘气,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胳膊一晃,打翻了盛放水果的漆木盖盒,柑橘柿子滚了一地,只见盒子底部写着一行小字字:“画展继续,否则屠尽园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