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7页)
按照利普霍恩的建议,两人一同搭契的警车去了契的拖车屋。契开车,神经紧绷,坐得笔直。他的那间拖车屋上满是窟窿,周围都是碎片,一副又老又旧的模样趴在一丛棉花树下面,离圣胡安河砾石嶙峋的北岸不到十二码远。好凉快的地方,利普霍恩心想,对像他这种不怕蚊虫叮咬的人来说,这里真是个绝妙之地。
利普霍恩检查了一下契贴在拖车屋铁皮外面的胶带,那是用来粘枪眼的。他注意到几处枪眼之间相隔的距离大致相等,相互间隔大约两尺,都略高于髋部。如果你确切地知道床在拖车屋里的位置,这种打法就恰好能杀死床上的人。
“看上去不像是乱打一气啊。”利普霍恩自言自语道。
“是的,”契说,“我觉得是故意这样打的。”
“像这种拖车屋……外人是不是很容易就能知道床的位置?车顶离地板有多远?”
“你是说车子的高度?”契说,“不是什么特别的型号,就是普通的那种。我在旗行买这辆车时,旁边的二手车市场就停着三辆一模一样的,并排停在那儿。我觉得它们都一样,买它们的人应该都会把床放在同一个地方。”
“不管怎样,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四处打听一下,去法明顿、盖洛普,还有佛莱格有卖这种床的地方问问,看看他们能不能记起些什么。”利普霍恩看着契说,“也许有个顾客走进店里,说想看看这种款式的床,然后拿出一条软尺,开始量床的尺寸,好弄清楚自己该怎么开枪才能打中一个纳瓦霍警察。”
契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我通常没那么好的运气。”
利普霍恩摸了摸最靠近他的那段覆盖着枪眼的胶带,又看了看契。
“撕下来吧,”契说,“我还有呢。”
利普霍恩扯下胶带,检查了一下这个穿透了铁皮、边缘参差不齐的枪眼。接着,他俯下身子透过枪眼往里面看。他看到了浅蓝色的布,还有印有花朵图案的枕套,看上去很新。旧的那个可能被打坏了,利普霍恩猜想。一个单身汉居然还在枕头上罩枕套,这给利普霍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一个爱整洁的人。
“你可真够走运的。”利普霍恩说,他总是对所谓的运气心怀疑虑,事实上,他对任何违反概率或规则的事都充满怀疑。“案件报告说是你的猫惊醒了你,你养猫了?”
“不算是吧,”契说,“那只猫是我的一个邻居,它住在我家附近。”
契指了指山坡上那片暴晒在阳光下的灌木丛。但利普霍恩没有看,他还是盯着那个枪眼,一脸沉思,不时用手指比画着。“它就住在那丛灌木下面,”契补充道,“有时候它会被一些东西惊吓到,就跑进屋里来了。”
“怎么进来?”
契给利普霍恩看自己在拖车屋门上安装的小活板门。利普霍恩检查了一下,小活板门看上去很旧,不像是枪击事件之后才装的。契觉察到了利普霍恩动作里暗藏的怀疑。
“是谁想杀你?”利普霍恩问道。
“我不知道。”契回答。
“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吗?”利普霍恩启发道,“那可就麻烦了。”契的脸上一片木然。
“不,”契说,“压根没有那种事。”
“可能是你没意识到。也许你只是和一个女孩多说了几句话,她的男友就患上了妄想症。”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契慢慢地说。
“你已经想过所有可能了,对吗?”利普霍恩问。他又移到拖车侧面的枪眼边,“但确实有人在算计你。”
“我想过了,”契说,使劲一甩手,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气愤,“可就是想不出来,完全想不出来。”
利普霍恩研究着他的表情,发现自己有些相信他了,那个手势比话语更有说服力。“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那儿,”契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说,“我有个睡袋。”
“搬去那只猫那里了啊。”利普霍恩说。他掏出烟盒,先给了契一支,然后自己拿了一支。接着说:“你怎么看罗斯福·比斯提这个人?还有恩德斯尼?”
“很古怪,”契说,“整件事情都很古怪,比斯提——”他停下来,犹豫着说了一句,“干吗不进屋来,喝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