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第12/14页)
“棒球是一个理由。”布鲁诺故意语气滑稽地说。
萨姆瞪了他一眼。布鲁诺说:“毕竟,那样的家庭,很容易理解嘛,萨姆。嗯,雷恩先生?”
“是的,”雷恩面带哀伤地微笑,“你早就知道答案,巡官。你自己明白,这个家庭的魔鬼血统是怎么造成的。虽然才十三岁,但杰奇的血管里有他父亲和祖母的病态血液,可能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具有杀人的潜力。也就是说,除了所有的小孩在某种程度上都具有的执拗、捣蛋和残忍的倾向——他的这些倾向特别大——他还继承了哈特家血统的弱点。你们记不记得他对小家伙比利几近疯狂的欺压?他热衷于搞破坏——践踏花草,差点儿淹死一只猫,全然不受管教。除此之外,根据我的猜测,但大概也八九不离十:哈特家族没有所谓的家庭温暖,家人之间的仇恨与整个哈特家族的习性并无矛盾之处。老太太经常毒打那个男孩,事实上,案发前三个星期,还因为他偷了路易莎的一个水果鞭笞过他。那个男孩曾经听到他妈妈马莎对老太太说‘我希望你死掉’之类的话。孩子气的仇恨日积月累,加上脑子里的劣根性煽风点火,他可能在读到大纲,看见家中所有人里面他最讨厌的敌人,也是他母亲的敌人,‘埃米莉祖母’,要被计划杀掉时,立即产生了灵感……”
此时,曾经多次出现在雷恩脸上的衰老、憔悴的表情再度出现,使得他的脸色异常阴暗。“因此,不难理解,当这个因遗传因素和环境而心灵扭曲的少年,发现一个以他假想中的敌人为谋杀对象的计划时,会觉得多么合心意。而且在采取第一个步骤——下毒——以后,没有被逮到,他看不出有任何道理不继续往下做,他的犯罪冲动因成功而增强。这些令人困惑的罪行,和多数罪案一样,因种种不在约克·哈特的计划之内,或因幼龄罪犯参与所造成的意外而更趋复杂,如床头柜上的粉盒被打翻,杰奇踮着脚站定时被路易莎摸到,可以证实下毒者身高的脏污指印的存在。”
雷恩停下来喘口气,布鲁诺赶紧开口问:“佩里,或者说坎皮恩,在这里面的角色呢?”
“巡官以前就揭示过答案。”雷恩回答道,“佩里,埃米莉前夫的儿子,对她心怀怨恨,因为她个人应对他父亲的惨死负责。无疑他心中有某种犯罪意图,否则何必改姓在这个家里谋职。无论是真是假,总之他想以某种方法让哈特太太吃苦头。然而当老太太被杀,他就身处险境了,可是他不能离开。也许他早在谋杀案发生以前就断绝了原来的念想——他似乎因为与芭芭拉亲近而受到极大的影响。他真实的意图可能永远没有人知道。”
好长一段时间,萨姆巡官都以一种非常奇怪的深思神情看着雷恩。“为什么……”他问,“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您都这么噤若寒蝉?您自己说在搜查实验室以后就知道是那个孩子,可您为什么要这么神秘兮兮的?这对我们不太公平,雷恩先生。”
良久,雷恩都没有答话,等他终于开口,那沉重的语调充满了难以言传的感情,萨姆和布鲁诺都为之震慑。“让我向你们大致剖析一下,在调查进行期间,我自己的感触。当我知道那个孩子是罪犯,一次又一次的证实驱走我最后的怀疑时,我就面对一个可怕的问题。
“无论从任何社会学的观点来看,都不应该要求那个男孩对他所犯的罪行负道德上的责任。他是他祖母罪恶的受害者,我要怎么办?揭发他的罪状吗?如果我揭发了,你们的态度会如何——你们,曾经宣誓维护法律的专职人员?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个孩子一定会被逮捕,可能要被送进监牢关到他长大成人,然后因他在道德上不应负责任的年纪所犯的谋杀罪受审判。假设他没有被判犯了谋杀罪,然后呢?充其量他也只能以心理不正常的理由请求释放,然后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既然并未宣誓护卫字面上的公正,既然罪恶的源头并非那个男孩,既然无论是罪案的策划或犯罪冲动都不是出自他本人,既然就广义来说,他是悲惨环境的受害者——就应该给他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