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曾经的思念(第3/20页)
“我刚出房间的门,后面就跟上来一位高个子男人。他自称是作家,想找我问点儿事。他说的是英语,态度还挺客气,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人也挺诚实。我说,要不你请我喝杯咖啡再聊,他马上就答应下来了。我们到一层的咖啡厅找了个座位,边喝边聊了起来。他算是我在这趟欧洲之旅中见过的唯一正经点儿的男人了。
“他说自己是德国人,原来当过律师,现在不干了才改行当了作家。因为对模特界的内幕很感兴趣,想收集点资料写本书。我告诉他赶紧死了这条心,这一行整个就是一团糟,写出来的东西正经人不会买来看的。
“他笑了笑,告诉我他并不这么认为;哪个行当里都少不了一些在地板上搂着打滚的人,不管是当律师还是当法官都一样。女人要是长得漂亮点,就会有许多人注意你,也就更容易被拉下水去。可是也有些模特先在美国干一段时间,有了点名气后再回到欧洲来,最后在艺术界里获得了成功。
“我告诉他自己当过演员,他听了后很惊讶。他说我的确看起来很冷静,当演员的天分似乎也不低,劝我还是要好好发挥自己的长处干出点事业来。我当然也不是听了他这句话才下的决心,因为我自己本来也有过这种考虑,所以当时就决定不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摄影模特就干到今天为止,我还是要回好莱坞去努一把力。不管在那里多么无聊,也比在这儿混着强上百倍。
“我真想再见他一次。他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全忘了,但是我记得他是德国人,现在一定也是很有名的作家了吧。我当时抱怨了一句:‘什么当模特,还不就是给人当衣架子套上件时装?’他也劝导我,说这些模特确实不过是每天抹抹口红化化妆,一天换几件时装上台走几趟而已。年轻时整天跟那些只关心裙子长短的男人混在一起,不管多聪明的人也得变傻。我觉得还是他说得有道理,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找什么模特的事来做了。”
我是在斯德哥尔摩的一间咖啡馆里读到这篇报道的,读着读着,怀旧感又爬上了心头。玲王奈小姐还记得我,这当然让我很自豪,其实那天晚上她在罗马那家R宾馆和我一起喝咖啡并接受采访的事,我也还记得很清楚。那家咖啡馆里面到处铺着高级地板,看起来都能赶得上莎士比亚《麦克白》的舞台布景了。那天我喝的是乞力马扎罗咖啡,玲王奈要的是一杯摩卡。
就像玲王奈直言不讳的批评那样,当晚的那场派对确实不堪入目。可是当时我正暗地里调查采访米兰的一些黑社会卖淫组织,知道了很多内幕。跟那些团伙干的事比起来,这种疯狂的派对还算是正经的。那时,我刚刚用不久前在欧洲模特里采访来的实际材料写了本有关这个行业内幕的书,出版后居然十分畅销,我也因此有了点名气。所以当时我正想采访几位美国模特界的人写一本续集,听说来了几位美国的名模住在R宾馆里,我就想找她们了解点儿实情。
那天我一进宾馆,刚好碰见这位美国来的叫松崎玲王奈的女演员。刚一见面我就觉得她和其他那些模特不大一样,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她显然具有东方人的血统,首先就给人以特别聪明的感觉;说话虽然有点直,但话里话外听得出她这个人不乏幽默感和独特的见解。我对她的气质和灵性很欣赏也很佩服。
这篇报道中她提到的事大体上是对的,但有几个细节也许记得不准确。一开始见面时我的确说了那些庸俗的女模特们不少坏话,但说那些话的目的是用来引出她的话题。随着我们的谈话越来越深入,我已经感觉到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而且就像她转述的那样,我最为吃惊的是,她在这种乌七八糟的环境中居然还能保持那么冷静的头脑,这一点我很佩服她。
玲王奈记忆不准确的还有一处地方。我那天告诉过她,自己虽然是个德国人,但基本上生活的重心是在瑞典的斯德哥尔摩。我只不过是出生在德国罢了,那地方现在也已经划归波兰,所以我究竟算是哪国人连自己也说不清,这也许造就了我现在多愁善感的性格。当天那些闹哄哄的场面和猥琐不堪的行为,我也说不上特别讨厌,我的目的只是想从中找到一些略显阴暗的素材,并把它们写进书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