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性的巡礼(第4/16页)

“谁?”

“此村小姐家里。”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里是黄金地带啊。通往市中心的要道,地段非常好,但是又很幽静。不知道地坪的单价是多少呢。”

“这种事你了解得好清楚啊,明明都不是本地人。”

“那是因为匠仔你太无知了。”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们到达了市区中心。下车之后,高千按照电话里问来的路线去找那幢目标房屋。傍晚五点左右,我们在安闲幽静的住宅区里找到了此村邸。

这倒不是之前想象的那种大宅。两层高的西式建筑,但占地面积并不那么大。说得不客气些,和四周的住宅相比,这房子让人感觉有些寒酸。

正如高千所说,这一带看来是地价相当高的区域,与地皮相衬的一幢幢宽敞宅邸四下林立,唯有此村家与众不同,连车库都没有。玄关的侧面一边搭起了简易房顶,权当是停车场。纵向排列的话,看样子能停放一两部车,但因为是细长的形状,怎么看都感觉像是条巷子。此刻这里停了辆绿色的四轮驱动车,那架势好像马上就要开上路面一样。

按了对讲机告知来意后,一位刚刚有了些年纪、头发中夹杂着银丝的女性出门来迎接。她就是死者的母亲,此村鶸子。

高千低头致意道:“可以允许我们上一炷香吗?”

“你们费心了。”

鶸子女士把我们领到宽敞的和室。这里设了佛坛。

高千在佛坛前跪下之前,先将事先准备好的香典递给鶸子女士。

“您太周到了,非常感谢。”

黑框之中,样貌伶俐的女子爽朗地笑着。是此村华苗。说是享年三十二岁,但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上下。一点没错,就是去年平安夜在“Smart-In”门前道路上倒地的女子,可眼前这张笑脸,无论如何都不能与那时的那张脸重叠起来。她是那种把身边人的幸福视作自己的幸福的类型——没有任何根据,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产生了这样的印象。

佛坛之中摆放着金色的佛像,但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宗派,因而也完全不懂要怎样上香。我学着高千的样子,向逝者合掌致礼。

我们客气地请鶸子女士不必费心,但她还是让我们移步到桌边,端上茶点,然后徐徐地开了口:“之前您说有小女的遗物——”

“是的。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高千把“礼物”放在桌上,又把之前它是如何混入漂撇学长的东西里面的经过解释了一遍。“——因此,我们想,这恐怕是华苗小姐那时买的东西。”

鶸子女士一直静静地凝视着那件“礼物”,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高千的解释。

白色的鬓发,看上去有若心之年轮,是倦怠于生活进而又持续倦怠于这疲倦本身的结果。尽管如此,她的眼神却不可思议地并未失去光彩,大约是已经达到了能将“持续倦怠”这种惰性转化为某种生命力的境地吧。

华苗小姐想必也是这样的女子吧——我正这么想着,鶸子女士终于说话了:“这里面是什么呢?”

鶸子女士的目光向着高千,因此应对之事就全部交给她了。

“不知道。我们没有打开过。只是从包装纸来判断,应该就是从出事那座公寓的一楼便利店买来的,这一点应该不会错。”

“是嘛。您所说的我完全明白了,不过,我想这大概不该由我们来接受。”

“那,您的意思是,这并不是华苗小姐的东西?”

“不,应该是华苗买下的。不过并不是买给家里人,应该接受这份礼物的另有其人——”

“那是哪位呢?”

鶸子女士的视线再度从高千身上移开,落到桌上的“礼物”上;“按照刚才所说,华苗坠楼的时候,你们正好在场对吧?”

“是的。那时——”

“她真的是——”说到这里,好像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一样,她将视线转向了我,“华苗真的是自杀吗?”

询问的语气其实很淡然,但因为内容太过出乎意料,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陷入了烦乱之中。下意识地,我转向高千。于是鶸子女士丢来的问题就这样经我转个手,又投给了高千。

“您这话,”高千极其冷静地接下了问题,“是什么意思呢?”

“对不起,您肯定觉得我突然莫名其妙在说什么呢,对吧。只是,我的女儿,她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跳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