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塔克特的亚瑟·戈登·皮姆的叙述(第15/62页)
首先想到的是手铐。起先,他觉得无法把它去掉,担心这样的话他做什么都会很不方便,可是再仔细一看,他发现只要把手缩紧一些,便可以毫不费力地从手铐里任意地滑进滑出——原来这副手铐根本无法锁住年轻人的手,因为他们手上较细的骨骼很容易挤压收缩。于是他解开绑在脚上的绳子,把绳子摆好,以便万一有人下来时,可以很容易地把脚重新套进去。然后,他查看了连接着下铺的舱壁。那里的挡板是软松木的,大约一英寸厚,他可以毫无困难地把它撬开,穿身而过。这时,从前舱升降梯口传来说话声,他刚把右手穿回手铐(他的左手没有脱出来),把绳索打了个活结套上脚踝,德克·彼得斯就下来了,身后跟着老虎。老虎立刻跳上床铺躺了下来。这条狗是奥古斯特带上船的,奥古斯特知道我很喜欢这动物,觉得我会很乐意在航行中有它在身边陪伴。他把我带进下舱后立刻去我家找它,但在给我带表来的时候忘了提及这件事。自发生叛乱事件以来,奥古斯特一直没见它,便以为它已经死了,已经被大副那一伙恶棍中的某个人扔到海里去了。后来才知道,它好像钻进了捕鲸小船下的一个洞里,怎么也动弹不得,无法脱身。后来是彼得斯把它放了出来,并出于某种善意——这样的善意,奥古斯特知道该如何感谢——把它带到前舱给他做伴,同时还留下一些腌牛肉、土豆和一罐水,然后就回身上去了,答应第二天还会下来给他再带一些吃的来。
等他一走,奥古斯特就从手铐里挣脱双手,除去脚上的绳索。接着,他搬下躺在其上的床垫的一头,奋力地用折刀(因为歹徒没想到搜他的身)切割起挡板来,他尽可能在靠近铺面的地方切割,这是为了万一突然有人来了,可以把床垫那一头放回原处,正好把切割处挡住。不过,他后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打扰,到夜里时分,他把挡板完全割开了。应当一提的是,自从叛乱发生以来,所有的叛匪都不在前舱睡,他们都睡主舱,在那里翻出巴纳德船长的出海存货大吃大喝,除了航行时绝对必要操纵的事项外一概不管。这样的情况使我和奥古斯特十分幸运,因为如果情况不是这样的话,他就根本不可能到我这里来。就这样,他满怀信心地按计划进行着。不过,直到天快亮时,他才第二次切断那块木板(与第一次切下的有一英尺距离),形成了一个足够大的孔洞,使他得以便利地钻到主下甲板去。到了那里,虽然他还得爬过一堆堆差不多堆到上甲板底部的油桶,那地方他差一点连身体都塞不进去,他还是没费什么力就到了主下舱盖边。这时他发现老虎也挤过两排油桶,跟着他下来了。可是,时间已晚,不可能在天亮前到达我藏身的地方,这主要是因为要钻过下舱里堆得密密麻麻的东西十分困难。于是他决定回去等到第二天晚上再说。计划停当之后,他拉去了舱盖栓,这样,他真要下去时能尽可能少一些阻拦。他刚一拉开栓,老虎就跳到露出的小小开口处,嗅了一阵,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咽,还用爪子直抓舱盖,好像要用爪子把舱盖移开似的。从它的举动来看,它无疑已发现我在底舱,而奥古斯特认为,要是把它放下去,它没准能找到我。这时,他有了一个给我送信的念头,因为当务之急是告诉我最好不要自己闯出去,至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行,而他第二天能不能按计划到我这里来也难以肯定。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他能想到这个念头有多么的幸运,因为如果我没有收到那张字条,绝望中肯定会去惊动那些水手,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把我俩的命全搭上了。
决定要写字条后,困难是到哪里去找必要的材料。很快,他用一根旧牙签做成笔,而这么做,他完全靠的是感觉,因为两层甲板之间一片漆黑。纸就用了一封信的背面——就是那封伪造的罗斯先生的来信。这一封是原件,但笔迹模仿得不太好,奥古斯特重写了一封,幸运的是,他把第一封塞进了大衣口袋,正好在这样的时候被他找了出来。这样,就差墨水了,他立刻找到了替代的办法,用小刀在指甲上方一点点的地方轻轻划了一刀——像通常发生的情况一样,血从伤口涌流了出来。就这样,他在黑暗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尽力写完了字条。内容简单地告诉我发生了叛乱,巴纳德船长被扔上小船漂走了,还告诉我也许很快就会得到补给,但是我千万不要冒险轻举妄动。最后的几个字是:“我写这封信用的是血——躲好才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