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画像(第4/11页)

这蛮奇特的,因为卓马顿似乎是全世界最友善的人。他到珀尔的住处亲自拿埃勒里的行李,他唠叨个不停,说什么保证让埃勒里平静,猎兔子,尽情地辩论共产主义,十六毫米的影片放映西藏、坦噶尼喀[注]、澳洲的丛林,以及各种有趣的活动。

“简单的生活,”卓马顿笑道,“我们这里很原始,你知道——没有桥梁可通到小岛,没有汽艇……一座桥就足以破坏我们的自然屏障,而我怕所有会发出噪声的东西,对美术有兴趣吗?”

“我懂得不多。”埃勒里承认。

“欣赏不一定需要知识,不必管老学究怎么说。”他们准备上岸,一个人影站起来,又黑又胖的站在沙滩上,把船接过去。“杰夫,”他们进入树林时卓马顿解释道,“专业的流浪汉,我很喜欢有他在四周晃荡……鉴赏力?你不需要拥有任何审美的几何理论基础,就可以欣赏咪咪的背。”

“他要我露背,”咪咪抱怨道,不是多认真的抱怨,“变态一样。你是不知道,我的衣服都是他帮我挑的,害我有一半时候觉得自己是赤裸着的。”

他们到了屋前停下来好让埃勒里赞美。全身毛茸茸的胖杰夫从后面赶上来,接过埃勒里的行李,静静地提走了。这房子很怪,由一堆和主建筑垂直或成锐角的侧房,以及层出不穷的厢房所组成。它的建材全是粗削的原木,建在一块巨型的粗岩之上。

“不过是间房子而已,”卓马顿说道,“到我的画室来吧,我把卓马顿老爷介绍给你。”

画室是在后面侧楼的二层。北面的墙全是玻璃,小片的窗格玻璃,其余的墙面都覆满了油彩、水彩、粉蜡笔画、蚀刻版画、石膏,以及木雕。

“晚上好。”波克先生鞠躬说道。他站在一个大型且加了封套的框架前面,刚刚转过身来。

“喔,波克在这里,”卓马顿笑道,“吸入艺术吗?你这个异教徒。奎因,见过——”

“我已经有过这个荣幸了,”埃勒里礼貌地说。他很想知道框架里面隐藏了什么东西,封套是歪斜的,他认为波克先生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底下的某物,才会冷不防地被他们吓了一大跳。

“我想,”咪咪小声地说,“我该先去看看奎因先生的房间。”

“胡说,那是杰夫的事。这是我的壁画,”卓马顿说着,扯下框架的封套,“只是先画了一个角落——这将要布满整个新艺术大楼的大厅入口。当然你可以认出咪咪来。”

埃勒里真的可以。在一大群古怪的男性脸孔之中,凸显出一个巨大的女性背脊,黝黑,弯成弧形,并且很女性化。他瞥一眼波克先生,但波克先生正看着卓马顿太太。

“这就是大人物阁下。”

这幅古老的画像很巧妙地放置在北边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幅实物大小的画布,颜色有如幽暗的糖浆,平平地放在地上。卓马顿四世老爷穿着十七世纪的服装向下怒视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大肚子和闪着光的大鼻子。埃勒里想着他没有见过比这幅更拙劣的绘画了。

“怎样?很美是吧!”卓马顿笑道,“从一大堆的画里挑出来……完全是凭借某种热情画出来的,而你也必定看得出来,这是贺加斯[注]风格的先驱者。”

“可是,卓马顿老爷和法罗医生的小玩笑之间有什么关联?”埃勒里问道。

“过来,亲爱的。”咪咪走向她丈夫并坐在他的膝上,把她黑色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波克先生转身走开,绊到了地上的一把尖锐的调色刀。“波克,帮奎因先生倒杯酒。

“呃,我尊贵的祖先娶了一位被小心保护的兰开夏[注]少女,她从来没有去过离她父亲干草堆两英里外的地方。这位老海盗对他的太太极为满意,因为她非常美丽。他把她带到宫廷里展示的次数,不下于他在非洲奴隶市场上展示他的黑奴的次数。卓马顿夫人很快就成为整个伦敦城里,纨绔社交圈的公众仰慕对象。”

“喝威士忌吗,奎因先生?”波克先生问道。

“不,谢啦。”

卓马顿亲吻着他太太的脖子,波克先生已快快地灌下了两杯酒。“似乎,”卓马顿继续说道,“意识到他对后代子孙的责任,卓马顿老爷结婚后没多久就找人画了这幅画像,就是你现在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