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我把他杀了(第3/5页)
“你总是改不了那个老脾气,”他说,故意装出一副扫兴而又无趣的样子,可是装得并不成功,因为他的内心分明有个什么缘故,激动得都按捺不住了。“有人……是个男人……星期六凌晨……才一点半……就打电话……来找我。他问:‘你是菲茨斯蒂芬吗?’我说:‘是啊,’对方那个声音就说:‘哎,我把他杀了。’他的话就是这么说的。就是这样几个字,一个字都不会错,尽管话音不是很清楚。电话里杂音挺多的,对方的声音听来好像很远。
“我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就问:‘把谁杀了?你是谁呀?’他的回答我一点也听不懂,只有一个‘钱’字我算是听明白了。他是在谈钱的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可是我听明白的就只有这个‘钱’字。当时我这里还有几位客人——有马夸德两口子,有劳拉·儒安纳斯,还带了个什么男朋友,还有范斯莱克家的特德和休——我们当时正在海阔天空大谈其文学上的问题。我正好想到了一句精彩的俏皮话还没有来得及说——我是打算要说:一提卡贝尔就会让人想到个浪漫主义作家,就好比一提木马立刻就会让人想到特洛伊——我可不想让打来电话的这个酒糊涂还是什么鬼家伙把我这个妙语惊四座的机会给冲了。我一听他的话这样没头没脑,就不客气把电话挂了,又去跟我的客人谈我们的了。
“我始终只当这个电话里说的都是胡诌,直到昨天早上从报上看到了科林森的死讯,才又想了起来。当时我是在北边罗斯的科尔曼家。我是星期六早上上那儿去的,是去度周末的,我终于把拉尔夫给找到啦。”说着他咧嘴一笑。“我逗得他可高兴啦,今天早上他还送我上车呢。”他又收起了笑容。“即便是得知了科林森的死讯,我还是不大相信我接到的这个电话真会有什么要紧,其中真会有什么含意。这种事情也实在太无聊了。不过说呢,我自然还是打算要跟你说的。可是你看——今天早上我回到家里,看到邮件里有这么封信。”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来,往我面前一扔。那是一个亮光光的白信封,极普通的,哪儿都能买到。四角已经乌糟糟的,都卷了角,似乎放在口袋里已经很有些时候了。信封正面用印刷体写着菲茨斯蒂芬的姓名地址,是硬铅笔的笔迹,写的人这手印刷体字写得实在差劲,不过也可能是故意装成这样的。上面盖的是旧金山星期六上午九点的邮戳。信封里是撕下的小半张褐色包装纸,撕得参差不齐,弄得又很脏,上面只有一句话,也是用印刷体写的,写得也跟信封上的字一样蹩脚:
有谁如果想要卡特太太
交一万赎金就可以放她
没有日期,没有称呼,没有具名。
“就在星期六上午七点,还有人看见她独自一人开着汽车出去,”我说。“这封信呢,是在八十英里以外的这儿寄出的,居然还赶得及盖上九点钟的邮戳——那样的话,就应该是邮筒早上第一次开筒收的信。这就着实叫人费解了。不过这还不算蹊跷,更蹊跷的是信怎么会寄给你,而不是寄给安德鲁斯,那姑娘的事都是安德鲁斯一手经管的,也不是寄给她的公爹,她公爹可是最有钱的一位啦。”
“说蹊跷就蹊跷,说不蹊跷也不蹊跷,”菲茨斯蒂芬回答说。他瘦削的脸上是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从这里说不定就可以看出些问题。你知道,凯萨达这个地方是我推荐给科林森的,因为去年春天我为了要把《亚实突之墙》这本书加紧写完,曾在那里住过两三个月。我给了他一张名片,让他化名埃里克·卡特,去找那里一个名叫罗利的地产商——也就是当地治安助理的父亲。凯萨达的本地人不会知道她就是嘉波莉·科林森,娘家姓莱格特。那样的话也就无从去跟她的亲友联系,唯一的途径就是找到我,因为是我介绍她和她先生去那里的。所以信就寄给了我,但是开头用了有谁如果的字样,好由我转交给有关的人。”
“干这个事的,可能是个凯萨达的本地人,”我放慢了语调说,“不过也可能是个绑匪,他就是要我们当他是凯萨达的本地人,不希望我们知道他认识科林森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