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兽记·青鸟(第5/6页)

他太年轻。年轻到以为美好的相遇必会有美好的爱情。

果真,女子在轻轻推开暗格的瞬间,被里面漂亮的少年惊住。

她问他,你是谁?

他笑,这个问题不是该我问你吗?

女子望着面前的美少年,良久,才露出如鸟一般清脆的笑声,她对他说,我叫葵。

正如少年所希望的那样,他们相爱了。比水草与飞鸟还要热烈的爱。他甚至忘了她最初来苍灵墟的目的。

他对她说,这玉壶是苍灵墟的法宝。我把它送给你。从此,它是你的了。

是为试探,也是为证明。

然而,就在他将玉壶奉出的第二天,女子与玉壶都不见了踪影。而不久后东边的僳水之国,传出关于僳国王后助王盗宝的奇迹。

每一场爱情的开始和过程有多美好都不重要了。而结局已经将一切都定格了在支离破碎的残忍里。

东王父站在曼陀罗残败的叶子上继续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葵了吗?僳国是因一个叫葵的女子变得强大,那么,我就要让它因为另一个叫葵的女子从此消失于世。

他说,我最终不得不承认,像葵那样的女子,我永远都不曾得到。我曾经在僳国的鹿台上见到她,她偎在僳王的身边,她竟已不记得我了。她问我的第一句话只是,我见过你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忧伤的看着我?我看着她透澈的眼睛,突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甚至都没有拿回原本属于苍灵墟的玉壶。我只告诉他身边的男子,终有一天,我要让僳国永不得安宁。而一切,只因一个女子而起。我不愿承认,我是因为恨她才这么做。我不想让她知道,那么久之后,她仍然能够轻易地主宰我的心绪。

他又说,葵,你会恨我吗?

当所有的真相必须要如此鲜明地呈现时,你会不会恨我?

我仿佛听见女子的啼哭,从遥远的宫殿中传来。

我终于将曾经丢失的记忆全部拾回。我记起了苍灵墟上那场大火。原来是我放的。我甚至记起了自己隐秘的身世,僳王朝唯一的一位公主。是东王父在见过所爱女子葵之后,从僳国宫殿带走的少女。

他抹去我的记忆,教我至高无上的幻术,甚至于让属于苍灵墟撒谎功能的所有生灵于鸟兽都听我使唤。他让我在苍灵墟遇见惘言。

他让美好变得残酷。

他让相遇变成阴谋。

他说,葵,你知道吗?惘言那些关于爱情的记忆,从来只与一个叫琉的女子有关。而你,我只是给你关于你和他相爱的幻觉,从始至终,惘言在苍灵墟都不曾遇见过你。

很快,僳就要亡了。我保佑在水底城堡的那些瓦萨族子民,即将攻入僳城。

世人不一定记得这个王朝曾经的兴盛。但他们一定会记得,僳是因一个叫葵的女子而亡.

曾经辉煌的僳王朝,一夕之间,终成了一座废墟。很多断了手臂的男人在废墟里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他们动物一般的呜咽,令我无比心伤。

在僳王朝西边的祭台上,我看见了东王父。他匍匐在黑色的柱子前。他常年潮湿的眼帘,在这一刻,竟然再也掉不出一滴泪。

他的手指在黑色的柱子的娟秀字体上。

我爱你。唯曼陀罗会知道。

他认出那是葵的字迹。他曾在苍灵墟的宫殿里,故意取笑葵的字写的像是树叶在轻舞、他记得在将玉壶交给葵的那个清晨,他问她,你是真的爱我吗?她对他笑,指了指外面一树的曼陀罗花朵,说,它会知道。

可是,东王父却一直不知道。他将自己终年置于苍灵墟顶的莲塔上,他被仇与爱折磨得发丝皓白。他精心策划一场阴谋,他安排一个又一个人置身其中。

在他的计谋里,惘言将被带回苍灵墟。永生永世禁锢在曼陀罗的花毒中受尽煎熬。除非僳皇族中,有人的爱意多过恨。这爱意将洗尽惘言关于僳的记忆。他只会记得苍灵墟的紫袍宫人。他将会失却声音。

葵抑,东王父望了我一眼,继续说,他会彻底的忘记你,你的眼泪和血,是让他可以快乐的最好武器。

那么我呢?这个僳国唯一的公主,在这场阴谋里,充当的,从始至终只是一颗棋子。我以为就算到最后,我也会死在爱情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