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97年 春(第24/33页)

“胡说什么你!”

梁平把贺谷提得高高的,扭过头去对伊岛说:“那就请您转过头去,我求您了!”

“有泽,住手!”

“这混蛋还得犯罪。他是有病,将来出了狱,还得欺负小孩子。那些心灵受到伤害的孩子,气没处撒,又得去欺负别的孩子,长大以后说不定也跟这混蛋一样。这混蛋是病原菌!当然,这混蛋也是被传染上的,但是,得灭了他,省得让他再去传染别人!”

“住手!别为了这么个社会渣滓毁了你一生!”

“您就假装没看见吧。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梁平调整好枪口的角度,就要动手。

“有泽!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梁平听见伊岛扣紧了扳机。就在这时,梁平身后的房间里传来男孩儿稚气的童音:“妈!”终于回到母亲身边的孩子一声高似一声地叫着,“妈妈”听着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叫声,梁平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岛一个箭步蹿过来,抓住梁平的右手,把手枪从贺谷嘴里拔了出来。梁平左手一松劲儿,早就昏过去了的贺谷瘫倒在地板上。前边传来按门铃和敲门的声音。

伊岛低声对梁平说:“有泽,高津警察署的警察们来了,快去开门 。别提刚才的事儿。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只看见你抓住了罪犯。明白啦?”

梁平紧咬牙关,枪把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5

5月黄金周一直沉着脸的天,在人们上班的第一天,晴得万里无云。天气预报说,今天关东地区的气温跟往年7月上旬持平。

梁平走出神奈川县警察本部大楼,跟伊岛一起步行近五分钟,来到地方检察厅。二人走进贺谷雪生一案的当庭法官的房间,被安排在沙发上坐下。对面坐着的是当庭法官和特别搜查本部专任法官。

“无需赘言,有泽巡查擅自单独闯入现场,太莽撞了。”当庭法官说。

伊岛马上出面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多次了。有泽巡查要是不单独闯入,就有可能贻误战机。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的。中年夫妇可能被杀害,孩子可能被劫走成为人质,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一定要等援兵……”

30岁刚出头的当庭法官不耐烦地摇摇头:“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在于逮捕时。被告方认为,逮捕时有违法行为,到底有没有?”

“没有。”伊岛十分肯定地说。

梁平什么也没说。他低着头,但感觉得到两位法官的目光。在沙发上坐下以后,他基本上没开过口。逮捕贺谷雪生之后的第四天,上司多次问过梁平和伊岛,连检察厅也把他们叫去,烦透了。那次甚至想承认了算了,可是伊岛在桌子下边踢了他一脚,抬起头来面不改色地还是说没有。如果现在说出事实真相,不要说自己,连一直帮着自己撒谎的伊岛都得受处分。面对两位法官期待的目光,梁平只能三缄其口。

反之呢,伊岛却很积极,他连说带比划:“高津警察署的江崎巡查部长他们把着正门,我绕到了后门。后门是开着的,我刚进去就听见了有泽的声音,赶紧进去一看,有泽正在把手持匕首的罪犯抓起来。我认为他的单独闯入是很了不起的行动。”

“犯罪嫌疑人说,有泽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犯罪嫌疑人施以暴力。你说的情况跟事实有出入吧?”

“这我无法接受。旁边还有受害者家属嘛,家属是怎么说的?”

“危急关头被警察救了,万分感谢。”

“这不结了嘛,没有问题嘛。”

“可是,有泽和犯罪嫌疑人到走廊以后的事,家属并没看见。”

“犯罪嫌疑人说自己被捕时挨打了,不是常有的事嘛。”说到这里,伊岛看了搜查本部的专任法官一眼。

比伊岛年龄还大几岁的专任法官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年轻的当庭法官急不可待地说:“这种坏蛋不是没有。但是这回呢,犯罪嫌疑人脸上有伤,门牙断了一个。逮捕时他倒在走廊里,高津警察署的警察也看见了。走廊上有他的血和被揪掉的头发。他说,有泽揪着他的头发往走廊的地板上撞,有这么回事吧?”

“有泽,有吗?”伊岛看着梁平,用鞋尖在茶几底下碰了碰他,“你自己说,说清楚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