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天(第10/12页)

“不好意思,我也帮不上您多大忙。”沃什说着,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同情,“死者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俄国一位诗人,名叫托多罗夫。”

沃什思索了片刻,“我从来都不读诗歌。”

“去参加诗歌俱乐部吧,”雷布思告诉他,“记住,一大堆人排队要加入呢……”

CR工作室就在离宪法大道不远处一间改造过的仓库顶层。克拉克和查尔斯·里奥丹握手时,发现他的手又短又粗,湿乎乎的,似乎还在她手掌心残留了点汗水,擦都擦不掉。他右手戴着几个戒指,左手手腕上松松垮垮地戴着一块厚厚的金表。克拉克注意到里奥丹那件淡紫色衬衣的腋下也有一些汗渍。他卷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卷卷的黑色体毛。看得出,他总是很忙。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前有位接待员,一位工程师正在控制台上摁按钮,眼睛直盯着大屏幕。克拉克猜上面显示的就是声波。

“我们这里称得上是个声音王国。”里奥丹说。

“真了不起。”克拉克表示认可。她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两间独立的小屋,但是看不到里面有人。“在这个屋子里组建乐队稍微拥挤了点。”

“足够容得下歌手兼作词家,”里奥丹说,“一个人,一把吉他之类的。不过,我们用的都是口语,比如电台广告、有声读物,以及电视配音……”

真是个专业王国。克拉克禁不住这样想。她问里奥丹可不可以找个办公室谈谈。但是,里奥丹却伸开双臂,意思是就这么大地方。

真是个专业小王国。

“哦,”她开口了,“我给你打电话时已经告诉你了——”

“我知道!”里奥丹大声说,“真不敢相信他竟然死了!”

接待员和工程师一听这话连眼睑都没眨一下;很明显,里奥丹挂断电话后就立即告诉他们这个坏消息了。

“我们一直在调查托多罗夫遭遇不幸前去过哪些地方。”克拉克为了增强说服力,还打开了笔记本,“他离世前的那天晚上曾和你一起喝了几杯,对吧?”

“亲爱的,那之后我还见过他。”里奥丹说这话的语气不免让人觉得他是在吹嘘。他刚才一直戴着太阳镜,现在却摘下来了,露出一双深色的大眼睛。“我请他吃了咖喱菜。”

“昨晚吗?”克拉克看着他,只见他点点头。“在哪里?”

“西梅特兰街。我们在干草市场附近喝了几杯啤酒。他那天去格拉斯哥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吗?”

“就想去看看那个地方。他想弄明白两个城市之间有什么差别,说不准那些差别能解释清楚美国的一些问题呢——真够倒霉的!我大半辈子都住在这里,却还是弄不明白这个问题。”里奥丹缓缓摇摇头,“他确实曾试着跟我解释过这个问题——他那套有关我们的理论——不过我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克拉克注意到接待员和工程师对视了一下,于是猜到从他俩那里也问不出什么别的信息来。

“也就是说他那一整天都在格拉斯哥,”她重复说,“你们什么时候碰面的?”

“8点左右。他一直等到过了上下班高峰才出发,因为那样就能买到廉价票。他一下火车我俩就见面了,之后逛了几个酒馆。那天,他见到我之前肯定就喝过酒了。”

“他醉了吗?”

“只不过话有些多。说实话,亚历山大一喝点酒,脑瓜就会更灵活。这个家伙,只要你和他一起喝酒,过不了一会儿就会轻信他。”

“吃完咖喱菜后呢?”

“没干什么。我当时得回家,他说他比之前更渴了。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去了马瑟店。”

“在昆斯费里街上吗?”

“不过他也很可能溜达去了加里东尼亚宾馆。”

他和托多罗夫在王子街西头分手。那里离国王马厩路不算近。

“当时几点钟?”

“10点左右。”

“苏格兰诗歌图书馆工作人员告诉我,说你在案发前一天晚上录制了托多罗夫先生的诗歌诵读会。”

“没错。我给许多诗人都录制过。”

“查理什么都干。”工程师补充道。里奥丹一听大笑,有些勉强。

“他指的是我那些小活计……我最近正在给爱丁堡制作声景,其中包含诗歌朗诵会,酒吧的聊天,街上的噪音,日出时的利斯河,足球场拥挤的人群,王子街上的车辆,波托贝洛的沙滩,艾米达吉散步的狗……这些东西录完足足有上百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