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丹凤翔 第十七章 身若游极乐(第6/7页)
太后没好气地说:“这样的事情,皇后你拿定了主意,皇上不过就是过过眼,这后宫里头的事,按祖宗规矩,就该皇后做主,皇上该管的事情,在前面的朝堂,他要是尽费些心计在这女人的身上,岂不乱了朝纲?”
胡善祥低下头:“母后训诫得是,臣妾知道了,只是这后宫里头,到底是侍候皇上的,总要叫皇上高兴了,他才更有精神用到朝堂。”
太后摇了摇头:“好好,你们夫妻同心,倒显得哀家这老婆子多事了,皇后你自个儿拿主意吧,总之听哀家的劝,不要太由着皇上的性子了,他本就是个主意大的,你再由着他,岂不翻了天去!”
胡善祥赔着笑道:“母后言重了,皇上幼承庭训,最是守礼,您别因为这事思虑过重,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太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但愿吧,但愿只是哀家想得太多了。”
然而,在皇后离开慈宁宫、出门的那一刹那,太后仍然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这个儿媳妇,并不像在她面前表现的那般全无担忧吧?
但愿皇上莫要辜负了皇后的忍让和贤德,自个儿还是得寻机敲打敲打他。
得知母后答应了立孙清扬为贵妃,仪同副后之事,朱瞻基再次踏入坤宁宫。
胡善祥早已梳好妆,她头戴龙凤珠翠冠,真红大袖衣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衣裙上用织金龙凤文,加绣饰。
见朱瞻基进来,本来坐在椅上的她连忙起身行礼,笑语盈盈道:“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禀一声,臣妾这样好生失礼。”
朱瞻基扶起她,见她脸上虽带着笑容,眼角却隐隐有泪光,想是才哭过的缘故,轻声道:“皇后不必多礼,咱们多年夫妻,哪儿有那许多的虚礼,和从前一样就是了。”
虽然知道皇上不喜自己劝谏于他,但身为皇后,胡善祥却不能不劝着他,坐下之后,见朱瞻基神色还算平静,她就劝道:“从前皇上是太子,再从前是皇太孙,那会儿可以说家事,如今却尽是国事了,怎么能一样呢?讲到这个,臣妾倒真要和您讲一讲礼法了。皇上,臣妾听说,您近日总玩蛐蛐,如今朝政繁忙,皇上还是要顾及身子,有空的时间,好生休息才是。”
朱瞻基本来是因为皇后把事办成,高兴地过来和她说两句,谁知听到皇后和朝堂里的大臣们一样,也婉转劝他不要玩物丧志,就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好直接驳了皇后的面子,便移开些目光,低头看皇后的织金红罗长裙。
却一下想到孙清扬很少穿隆重的礼服,就是平日的常服,也多是颜色极淡,不由得幻想若这大红的皇后常服穿到孙清扬身上,会是何等的娇艳明媚。
“皇上可是觉得臣妾多话,不该如此一说?臣妾今日所说,只是希望皇上明白,这天底下的臣民,都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朱瞻基听到胡善祥再度开口,目光就从她的红罗裙移向了她的头,眼神停留到皇后的凤冠上,想到自己在成亲之日暗下的誓言,不知何日才能实现,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他仍然克制地对皇后说:“皇后所说,朕记下了,玩蛐蛐也是闲时,皇后不必担心,朕以后少玩些就是。”
皇后忽见皇上的神色先是温柔,突然又转为清冷,虽然答应了自己,但神色较刚进来时的满面春风,疏离了许多,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这些年过去,她的心已经凉了多半,眼前这个形貌英伟、端审果决的男人,从来就不是自个儿心中幻想了无数次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良人,她早该知道,向他索要情爱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不可得,如今,就是面对她的劝谏,也显得敷衍许多。
是因为他终于成为一国之君,所以再不想听到有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发出质疑吗?
接下来的日子,朱瞻基觉得自己忙个不停,忙前忙后,忙得焦头烂额。
择吉日,谒皇陵,祭天,接见文武百官,准备内外朝贺。
重心是核实各地兵权分布,一面防着自己的两个皇叔心怀不轨,一面防着北方的蒙古、瓦剌、鞑靼趁着新旧交替之际趁火打劫。
商定洪熙的庙号,还有自己的年号——虽然这个大致也是首辅杨士奇几人商定,但是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他,再三斟酌,最后选定的年号是“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