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乳(第4/27页)

“我虽生得这副样貌,但也想图个全寿,可实在不想再同高人过招。”

“高人……”

“倘若这场黑绘马风波背后真有隐情,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怀着什么样的企图,必有擅长取人性命的高人参与其中。若非如此,绝不可能将不分对象的杀人差事干得如此娴熟。若真是如此,”长耳转过头来问道,“那些家伙有多骇人,你比谁都清楚不是?”

“噢,当然清楚。那些家伙远比咱们懂得分际。”

该如何下手,该改变些什么,该帮助些什么人,该如何纾解遗恨——这些家伙丝毫不理会。以杀人为业者,绝不在乎任何理由,只要将人杀了便成。若要勉强找个理由,想必就是酬劳了。碰上这种人,任谁都要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只有求饶保命。当然,再怎么苦苦哀求,他们也绝不理会。

还真是麻烦。只能祈求这回的情况不至于太麻烦。

“若真碰上了,不参与不就成了?”接不接这桩差事,毕竟是自己的自由。

“由得了咱们吗?上回那桩寻仇的差事,你不就被迫接下了?”

“哼,我可不是那只母狐狸的孩子或下人,和她既不是什么主从关系,也没欠她人情,压根儿没义务听她的吩咐办事。我都说过好几回了,咱们也有权选择差事,不想干就不接,不就得了?”

“的确有理。但你真拒绝得了?”

“若真要强逼,我干脆离开江户,哪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又市边走边说道。

“我可无法这么潇洒。”走在后面的仲藏说。

“怎么了?难不成你欠了大总管什么?”

“是不欠她什么。但我可有个家。”

“那栋破屋子和你的小命,哪个重要?”

“我可不像你,我过不了漂泊不定的日子。”

“瞧你生得如此强悍,胆子却细小如鼠,哪来的资格嘲笑善吉?首先,咱们都还没——”

才刚在小巷里转了个弯,又市便闭上了嘴。

在绵延的板墙前方,竟然站着一名光头巨汉。此人身长六尺有余,身穿褴褛僧服,粗得像根木桩的手上握有一支又大又长的锡杖。虽然剃了发,但满脸胡茬,又生得一脸凶相,怎么看都不像个真正的僧人。整副模样,看来活像滑稽画中的见越入道。只见他伫立窄道中间,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跟着又市拐进小巷中的长耳,也被吓得屏住了气息。

长耳个头已经不小,但这光头巨汉更加高大。

“久违了,阿又。”光头巨汉以低沉的嗓音说道,“找你找得可辛苦了。”

一名个头矮小的男子,自光头巨汉背后探出头来。

时值樱花初开、天候微寒时节,南町奉行所定町回同心志方兵吾,领着冈引万三与数名小厮,造访了涩谷道玄坂旁的缘切堂。

宫益坂上尚算小店林立,但一登上道玄坂,人迹便不复见。放眼望去,尽是山林田圃。虽然沿途并无任何显眼标记,但抵达目的地前,志方倒并未怎么迷路。

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杂木林,一旁有块荒芜空地,后面便是一座倾颓的堂宇。

大人,那儿就是了,万三说道:“那儿就是缘切堂。大人可看见堂宇旁的绘马了?”

此时仍是艳阳高照,但堂宇周遭却颇为昏暗,教人难看清楚。

“不过,大人。这究竟是座寺庙,还是神社?唉,看来咱们应是无权插手此事。依理,此处应属寺社奉行管辖才是。”

“本官还真巴不得是如此。”

事实上,志方已向笔头同心打听过好几回。寺社领门前町的确属寺社奉行管辖,町方理应无权插手。不过……

“万三,此处并非寺社奉行的领地。那块空地上的确曾有座寺院,但从五十多年前便荒废至今。如今,这块土地并不为任何人所有。”

“不为任何人所有?大人,话虽如此,但那块地上面可是有座堂宇呢。”

“这也的确不假。”看来果真棘手。“详情本官并不清楚,但原本坐落此处的寺院,据传香客多为非人乞胸之流,看来亦非一般寺院。本山那头亦极力撇清,坚称不谙详情。”

“那么,是否能找非人头的车老大打听?”

“本官当然透过上级打探了。”

同非人头车善七、长吏头浅草弹左卫门均照会过,两方均宣称与此处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