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肥(第8/26页)

“难不成就将她们卖进了青楼?”

“当然是将她们给卖了。那家伙自奥州把人拐来,一个个都卖进了青楼,活像是放饵钓鱼。”

“不过,我还是怎么也想不透。不管那家伙是如何解释的,这怎么看都是掳人,即使手法体面些,还是和诱拐没什么不同。”

“当然没什么不同。方才我不都说了?睡魔祭的音吉,其实是个人口贩子。”

“人口贩子,可是指那些买卖姑娘的女衒?”

“正是。音吉表面上是经营一家名为睦美屋的杂货盘商,但这招牌可没什么人相信。实际上,睦美屋卖的就是姑娘,随时都有五六个乡下姑娘或落魄娼妓在店里头窝着。”

“你所说的只卖不买,指的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

太凄惨了,又市感叹道。

当然凄惨,长耳继续说道:“不过这些姑娘哪可能心甘情愿被推入火坑?”

这点直教又市参不透。被人勾来又给卖了,有谁会甘愿?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了。将姑娘带到江户后,那家伙想必先来番甜言蜜语————我也知道姑娘对我一见钟情,但碍于身份,我终究无法和你有个结果。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因为音吉已经有老婆了。”

“那、那家伙已有家室?”

“当然有。他可是人家的赘婿呢。睦美屋的老板,其实是音吉那名曰阿元的老婆。在那家伙入赘前,不过是家单纯的杂货盘商。总而言之,那家伙会苦口婆心地如此相劝:我们既然无法结为连理,奉劝姑娘还是早日归乡。”

“早日归乡……”区区一介弱女子,岂不是想回也回不了?

“当然回不了。但乡下出身的纯朴姑娘,哪可能在江户这精明人都难免上当的鬼地方讨生活?音吉这家伙逼人返乡逼得越急,姑娘也就哭得越凶,直泣诉不回去、回不去什么的。唉,当然是想回也回不去。见状,这家伙竟————乘人之危发横财。”仲藏面带嫌恶地说道,“那家伙表示自己第二年仍会上奥州参加睡魔祭,在那之前愿先收留她们,如此哄骗过后,就将姑娘们带回店里头了。”

“但店里不是还有个老婆?”

“有没有老婆有什么差别?又不是带个偏房回去。只要被带进店里,姑娘就不再是姑娘,而成了货品。睦美屋里总有好几个被沽了价的姑娘,只要成了其中之一,可就万事休矣。起初的确照料得无微不至,距下回睡魔祭还有好几个月,姑娘们哪好意思就这么赖着?何况人家还有个老婆,哪可能大喇喇地赖在那里,吃人家近一年的闲饭?常人当然要感到难为情。”

这哪是大喇喇地赖着?又市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话老早说在前头,打一开始,音吉可就苦口婆心地劝这些姑娘回去了,仲藏回答。

“这不过是个借口吧。任他再怎么劝,只要人一上船,结局如何大家都晓得。”

“可不是这么回事。姑娘们本就纯情朴直,驶往江户途中,音吉又数度晓以大义,到头来姑娘们全都认为这只是自作自受,全得怪自己一时错爱惹了祸,为此深深反省。不知不觉间————”

难不成……“喂,难不成……就自己表明愿意堕入风尘之中?”

“没错,大概就是这么回事。睦美屋中原本就有数名被卖了身的女子,或被青楼给撵出来的娼妓,新来的姑娘就混进这群人里头。”

“如此说来,难道阿叶也是如此?”

瞧你这德行,长耳大笑道:“活像是教臭鼬放屁给熏昏了,未免也太没出息了吧。没错,把你给迷得团团转的阿叶,老家不正是奥州?她正是个为音吉的俊容所惑,甘愿背井离乡,不巧还与我同船来到江户的穷苦村姑。”瞧你这纯情的小伙子,仲藏语带不屑地向事到如今仍如此惊讶的又市说道,“唉。阿叶的确是个楚楚动人的可人儿,不难理解为何将你给迷得神魂颠倒。但对音吉而言,她不过是株上等的摇钱树。我说又市呀,音吉可不是个普通的女衒,而是个人口贩子。这种家伙的手段,就是接二连三地推人堕入风尘。你可听说过品川宿有个名曰阿泉,老得只剩半条命的盛饭女?”

“哪可能听说过?江户我可没多熟。”

“没听说过?总之,这阿泉已是个五十五六的老娼妓了。她也是被音吉给卖了的。阿泉刚进青楼时在吉原讨过生活,据说曾在大篱待过,但并未持有自己的房间,不再风光后,又沦入小见世混饭吃,但也得以在那儿待到芳华尽逝方才引退。你猜猜后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