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缘魔 七(第6/7页)

当然只有他能救。还有哪个人有能耐为一个纵火成痴的女人筑屋,只为供其放火作乐?这心病若无药可医,除了他当然是无人能救。

“不过,此事他绝口不向他人提及。除了懊悔自己当初说出了那番话,同时也为没能救得应救的女人而悔恨不已。若任其在外漂泊,宿疾复发时该如何是好?说不定已经在哪儿遭到拘捕。每次一这么想,他就彻夜难眠。纵火依法须判死罪,定谳后大多判处火刑。如此一来,自己不就成了害死白菊的罪人?更何况她还是自己难忘的挚爱。这……”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相思病了。这苦恼就这么纠缠了他整整十年。接下来——

“接下来,他就听到了白菊仍活着的消息?”

“是的,因此……”

一切均已准备妥当,这回一切都将合她所望。原来这两句话是这个意思,而非单纯出自对伊人的留恋。合她所望指的就是纵火,准备妥当指的则是那栋屋子。意即已为她盖了一栋供她焚烧取乐的屋子,只等她回来。

“因此,你才设了这个局?”

“若据实告知白菊已死,他想必不会相信。因此小的才假先生之手,将白菊一生不幸的零星片段串联起来,并将其转告亨右卫门先生。接下来……”

“就准备了那幕飞缘魔的戏码?”

“是的。其实早在前一晚,也就是伙计们开始戒备前,阿银就偷偷潜入那栋宝殿,在熟睡中的亨右卫门先生耳边悄声告知。”

亨右卫门老爷,奴家将于明晚归返,届时,还请老爷起大火迎之。

“噢,这就难怪……”

难怪亨右卫门听到白菊已死时,既不惊讶亦不否定,让荣吉纳闷父亲是否早已知情。原来极可能他以为自己前一晚做了这么个梦,因此才愿意相信白菊终究还是死了。也不知那把火究竟是为了供养,还是欢迎这嗜火如命的可怜女人的亡魂,也或许是难忍心中惭愧的他打算与佳人共赴黄泉吧。

听信了阿银前一晚所言的亨右卫门,就在据称白菊将造访的深夜,亲自为宝殿点上了火。由于那栋屋子在事前规划时便极力避免火势向外延烧,想必他在纵火时心中并没有一丝踌躇。然而——

“亨右卫门先生他……”

又市曾言欲救亨右卫门一命,唯一可采取的手段,就是唤醒其自身佛性。原来这佛性指的不是慈悲或忏悔之心,而是活下去的气力,也就是生存的意志。到头来,亨右卫门选择了活下来。

还真是个大赌注呀,又市说道。“小的相信大老爷一定会出来。相信他非常清楚生命可贵的道理。懂得为他人之死哀悼者,是绝不会轻易寻死的。”

御行奉为。

在亨右卫门心中盘踞经年的魔缘,想必在当时也在这铃声的陪伴下焚烧殆尽。随着那栋招来魔缘的宝殿的燃烧,白菊也在那场大火中化成了灰烬。

“白菊小姐毕生坎坷,亡故至今已有十二年,至今仍未有人凭吊供养。不过今后可就不同了。想必那位大老爷毕生之年将为她诚心追思供养。”又市说道。

其实,真正的白菊与亨右卫门一次也没照过面。但正如又市方才所言,由于百介的调查与通报,亨右卫门心目中的白菊与十二年前葬生火窟的白菊就此合而为一。想必又市邀百介前来参与这回的局,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这下终于断了这桩魔缘。

“又市。”百介喊住了走在前头的又市问道,“请问龙田,也就是第二个白菊,如今人在何处?”

又市头也没回地回答:“那恶女白菊如今在北林藩领内。”

“北、北林?”

平八不是不久前才造访过北林?那个惨绝人寰的拦路斩人横行、位于丹后与若狭边境的小藩。那儿不是七人御前的亡魂肆虐的可怕地方吗?而她就在那儿——

平八先生,又市回过头说道。

是的,平八恭敬地回答。

“将小的名号告诉平八先生的,该不会就是那位居住在北林藩领内的老傀儡师傅?”

“正是此人,没错。”平八的态度更是毕恭毕敬了,“噢,诈术师这别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任何事都逃不过先生的眼睛。不过,先生是怎么知道的?那位老爷曾告诫在下,万万不可将他的事张扬出去,因此在下就连对百介先生也是只字未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