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之长司 六(第4/7页)

“啊、啊、啊!”长次郎不断高声吼叫着。过去他从没如此剧烈地发作。

“来人啊,拿药来,快拿药来。”

平助大喊道。

但服了药也没什么起色。特地悄悄从城里找来名医为长次郎把脉,花了不少银两熬药给他吃,但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只有助眠药还算有效,病情严重时只好让他服用些助眠药睡个觉。

平助把四五个男仆叫进来,要大家帮忙抓住老板,强迫喂药。但吃下了药,长次郎还是挣扎了两刻钟才睡着。

长次郎睡着后,又传来马匹在厨房出现的消息。为了了解真相,平助召集了所有马夫,结果发现,今儿一整天所有马匹都很焦躁。只不过,马都关在马厩中,绝不可能闯进主屋。

平助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到客房时,那姑娘还在睡觉。

看着小姑娘的睡姿,平助突然打起了瞌睡,当场在这姑娘身旁的榻榻米上躺了下来,睡着了。

在陷入沉睡之前,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弹什么东西。

翌日也发生同样的情况。长次郎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是随着马匹的骚动愈来愈严重。小姐还是没醒过来,不过她面色颇为红润,看不出半点虚弱的迹象。

第三天依然如此。

于是马夫们纷纷传说,会不会是上个月宰杀的老马亡灵作祟。平助严厉告诫所有马夫,切勿散播这种不实谣言。

到了第四天午后,那名男子出现了。

应门的女佣说来访者是名彬彬有礼的男子,自称有要事求见大掌柜。虽然老板重病缠身,目前难以与任何人谈生意,平助还是接见了这名访客。

他看来不像是这一带的人,不是武士,但打扮相当得体。男子称自己名叫山冈百介,来自江户。

“是这样的——”百介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在下出身江户京桥,是个专门写通俗小说的作家,同时巡回诸藩,搜集各类奇闻异事,对新奇事物可谓兴味盎然。此次千里迢迢来到加贺,乃是为了听听某种怪鱼的奇闻。刚才打这栋豪宅门前经过。噢,其实昨天我住在大圣寺,想到既然已至此处,不妨顺便造访这栋名闻遐迩的饲马长者豪宅。正当在下来到门口时,与一位行者擦身而过。”

“行者?”

“是的,就是山伏盲僧一类的人物。”百介说道,“他眼神锐利,穿一身白服。在下听到那行者说了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话。那句话直教在下困惑不已,因此特地前来禀报。”

“令人印象深刻的话?”

“是的。”百介歪着脑袋回道,“如果在下的问题会带来不便,您大可不回答。在下想请教的是,长者此刻是否身体微恙?”

“您说什么?”

长次郎患病的消息并未对外宣布,即便泄露出去,顶多也只有村民知晓,绝无可能传进初到此地的旅行者耳中。

“若长者身体无恙,那位行者倘若不是胡说八道,便是在造谣生事。不过,长者是否……腹痛不止?”

“那位行者到底说了些什么?”

平助突然大喊了起来,将百介吓得两眼圆睁,接着又再度询问长者是否真的病了。

“您的意思是,那位行者提到我家老爷生病这件事?”

“是的,而且,还表示来日无多——噢,真是抱歉,在下怎么说出这种话?”

“没关系。倒是能否请您告诉我,那位行者说了些什么?”

百介面带怪异的表情回道:

“好的。那人先是环视整座宅邸,接着便面露凶光地直喊不妙、不妙。”

“不妙?”

“是的。那人说此处有镇压不住的马魂作祟。这儿的马匹死亡之后,老板非但没祭拜马头观音,还大啖马肉,最后甚至连活马都宰杀。真是——”

上个月,长次郎确实曾命令平助宰杀一头已经无法干活儿的老马。

不知何故,打从十二年前经历那桩惨案后,长次郎就不再疼爱马匹。甚至可说,他对马匹变得憎恨不已。或许是由于当时长者全家人就是在马背上遇袭身亡的缘故——平助如此解释。

但原因似乎不只如此。劫后余生后,长次郎就变得好食死马肉,一有马匹死亡,便立即以盐或味噌腌制保存,以供每晚食用。

但最近马肉颇难觅得。由于下等驮马或病马均已鱼目混珠地售出,因此已鲜少有马匹死在马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