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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出他们说明过冲突的起因吗?”

“说看着柏木就来气。这是他们惯常的说法。”

“这就是说,大出他们也并非一上来就去欺负柏术,而是觉得柏木看着来气,是吧?那么,您没问过让他们来气的理由吗?”

“我说,辩护人。”

被一字一顿地叫出头衔,神原辩护人提高了警惕。“哎?”

“我听了刚才证人的证言,觉得自己该对井口刮目相看了。原来那小子知道自己只是个可怜的跟屁虫,是个傻瓜。”

山崎晋吾正推着轮椅,经过旁听席朝法庭后方走去。楠山老师说出这番话后,他看到井口充的耳朵发红了。可井口充并没有回头咒骂楠山老师,或者高叫“你放屁”。这可不像山崎晋吾熟悉的井口充。

是他成熟了?还是变得懦弱了?不知为什么,山崎晋吾心中又感到了一丝悲凉。

楠山老师双手叉腰,这是他教训人时常用的姿势。“神原和藤野你们都很聪明,可过分聪明了,会跟不上大出、井口他们的思维。他们词汇量太小,说一句‘来气’,背后隐藏的含义或许有一百种,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计较这些字眼根本毫无意义。在制止他们条件反射般的暴力行为上,学校已经尽力了。”

神原辩护人仍然保持着警惕。“就是说,您并没有作出理解冲突起因的努力,是吗?”

楠山老师脸上显出露骨的厌恶。“没有,对不起了。你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太优秀,他们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作出努力吧。”

神原辩护人没计较他的冷嘲热讽。

“您觉得,柏木卓也以前在学校有过什么问题吗?”

“他不来上学就有问题。”

“我指的是在此之前。在他还是个老实文弱又不引人注目的男生时。”

“他身子弱,家长会写信来请求关照,还经常不上体育课。我那时就觉得有问题。”

“在您任教的社会课方面又怎么样?”

“我经常会要求学生写作文。”

“在我的学校里,社会课的作文也比语文课还多。”

楠山老师又露出讨厌的神色。

“柏木可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写得太好了,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家长帮他写的,或是抄袭了别人文章。他有一次写出了吉本隆明的《共同幻想论》相关的文章。”

“事实上真的是抄来的吗?”

楠山老师不快地回答道:“是他自己查资料后改写的。”

“这些事情,你和柏木交流过吗?”

“没有。我没觉得有这个必要。”

“明白了。谢谢!”

藤野检察官没有作交叉询问。她无视楠山老师,直接对陪审员们说:“刚才楠山证人的证言中,包含针对井口证人的无礼描述。这些话与此次审判并无直接关联,请你们忘掉这部分发言。”她抬起头望向井上法官,“这部分记录也请一并删除。”

“知道,知道。”井上法官极不愉快地应道,“我宣布休庭。下午一点再次开庭。”

下午的审理是从辩护方的证人询问开始的。证人是教美术的丹野老师。

原来是“幽灵”。山崎晋吾暗想着。“幽灵”是学生们为这位存在感薄弱的老师起的绰号。

不过,现在他的出场倒算是恰到好处。

上午井口充引爆的“炸弹”威力强大,“硝烟”直到现在都未散尽。正当大家卯足劲期待下午开庭时的猛烈“爆炸”,却发现被传唤出庭的竟是“幽灵”。丹野老师战战兢兢地来到前方,用蚊子叫似的声音完成了证人的身份确认和宣誓,随后便坐了下来。那副模样,大家已经不觉得滑稽,只觉得可怜。丹野老师令许多人失望的出场,倒是让法庭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不少。

“丹野老师,感谢您作为证人出庭。”神原辩护人照例以表达谢意开始他的主询问,“我们想通过您了解的,是关于柏木卓也的性格、人品方面的信息。有劳了。”

“明白了。”

丹野老师用力地点了点头,连带整个上半身大幅度摇晃了一下。他身上那件白衬衫后背上,有熨烫时不小心弄出的皱纹。

“听说丹野老师时常会与柏木交谈,是这样吗?”

神原辩护人巧妙地抛出接二连三的问题,引导证人陈述以下事实:自柏木卓也上一年级第二学期的十月份起,他便常常与丹野老师私下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