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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去找茬的,只是提醒他们,有失误就要负起责任。如果你愿意,”风见律师挑了一下眉毛,“你可以对散布谣言、说你杀死柏木的同学,以及那个写举报信的人提出同样的要求。你可以起诉学校里的学生。你想这么做吗?”

“老爸他……”

“在这方面,你父亲应该比较容易点头。关键是你的想法。”大出俊次看了看神原和彦。神原对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神原说,“官司或许会赢,可我不认为你的心情会因此变轻松。”

俊次的胸中突然卷起一股旋风。我心里怎么想是我的事,你别他妈的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乱说一通。反正我不痛快,我看你们全他妈的不顺眼!

脸颊发烫,太阳穴边汗水直淌,旋风越刮越猛,胸腔几乎炸裂。必须大吼一声,不然非憋死不可。俊次刚摆开架势要高声吼叫,“哐当”一声,事务所内侧的门猛地打开了。

满头大汗的大出胜粉墨登场。他上身马球衫,下身穿长裤,腰间系一根宽皮带,皮带扣金光闪闪。

“啊呀,先生您来了。”

又短又粗的脖子,剃得很短的寸头,小眼睛,宽鼻翼的大鼻子,简直就是“粗鲁老爸”的活标本。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终于看到了大出俊次:“哦,俊次也在。”

俊次说不出话来,就跟舌头被吞下去了似的。

“是为了刚才我向您说起的那件事。”风见律师依然坐着,带着一成不变的笑脸,用平板的声调说道,“就是校内审判的事。俊次的辩护人来向社长您打招呼了。”

神原站起身来,鞠了一躬:“我是神原和彦。”

俊次无动于衷,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汗。

“怎么着?”

在自己那张转椅上坐下后,大出胜拉开抽屉,胡乱翻找起来。

他没有朝这里看上过一眼。可大出俊次依然怕得像一只被蛇盯上的的青蛙。

“学校里要开展审判。这里有一份学生写的简要说明,等会儿您看一下。”

大出社长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看不到骨头的胖手指捏着一块廉价的备用印章,凑近眼睛确认着。

“不是不跟学校打官司了吗?风见先生,连校长都被开除了。”大出胜的语气十分愉快,“罪有应得!那些不知赚钱辛苦、只会装模作样的家伙就该落到这样的下场。混账老师个个都这样。”

俊次又流出了羞耻的汗水。老爸口中的“混账老师”让他感到害臊不已。

“这次是我打官司。”话出口后,连俊次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这是我的声音?这话是我说的?

大出胜正要关上抽屉,听到这句话,他这才抬起头,看着儿子。

“啊?”

“这次是我的审判。”

看了看风见律师和儿子俊次,大出胜爽朗地笑了:“怎么,你雇佣了风见先生?你准备干吗,想要告谁?”

不是要告谁!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膝盖在发抖,颤抖通过身体一直传到脑袋,连牙根都快合不上了。

“是那个叫藤野的小丫头吗?尽说你坏话的那个?”

“不对!”俊次的声音如爆炸般震耳欲聋。包括俊次自己在内的在场所有人刹那间全都惊呆了。

不对,风见律师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怎么了?”大出社长皱起眉头,隔着桌子朝俊次探出身子,“有什么不对?”

“说我坏话的不是藤野。”

仿佛将整座大山的错归咎于山中的一粒石子。

“那么是谁?谁都一样,你这么在意干吗?反正都是些傻话,是穷鬼们在发牢骚。”推着桌子移开转椅,大出社长攥着印章站起身,“风见先生,银行的家伙回去之前,你先别走。你给保险公司打过电话了吧?”

“这事等会儿再说。”风见律师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大出社长大跨步走向门口,拉开了,又像改变了主意似的突然回过头来。

“喂,你好歹也是个应届考生,多少得用功一点吧?你让大忙人风见先生劳驾前来,我可是要按小时付钱给他的,明白吗?”

“劳驾前来”几个字还故意说得抑扬顿挫的。

“不是白来的。别总让风见先生陪着你们玩。”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神原和彦叹了一口气,发出吹口哨一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