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黄衣的国王(第17/25页)

他在被褥间一通翻找,找到了一颗抛出的弹壳,擦拭干净,放回原处。他将手帕凑到鼻子跟前,表情夸张地嗅了嗅,然后绕过床头,走到一只衣柜前面,拉开了柜门。

“你对自己的衣服可不怎么上心啊,伙计,”他轻声说。

那套毛质粗糙的米色上衣就挂在那里的一个衣钩上,下面是一条深灰色的便裤,配一条蜥蜴皮的皮带。一件黄色的丝绸衬衣和一条酒红色的领带悬挂在边上。一块和领带相配的手帕从上衣的前胸口袋里冒出四英寸来,垂荡在那里。地上放着一双瞪羚皮的灰运动鞋,还有一双不带吊袜带的短袜。紧挨着它们的是一条黄色丝绸短裤,上面绣着粗大黑体的姓名首字母。

斯蒂夫小心地在那条灰色便裤里摸索着,最后掏出来一只皮钥匙夹。他走出房间,沿着过道进入厨房。厨房后面有一扇结实的门,一只上好的弹簧锁里插着一把钥匙。他拔出那把钥匙,用手中皮夹里的那串钥匙挨个试了一遍,发现没有一把插得进,于是又把原来的那把钥匙插回去,走进客厅。他打开正门,走出门外,将门关上,看都不看蜷缩在长沙发一角上的姑娘。他又试了一圈钥匙,终于找到了开正门的那把。他开门进了房间,回到卧室,将皮钥匙夹放回裤子口袋里,然后走进客厅。

姑娘依然一动不动地蜷成一团,两眼紧盯着他。

他背对着壁炉架,吸了一口烟。“在录音室那边,阿加莎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

她点点头。“好像是的。这么说,他有钥匙。你刚才就在干这个,对不对?”

“是的。阿加莎跟了你很久吗?”

“差不多一年。”

“她偷你的东西吗?小东西,我是说。”

德洛丽丝·开俄萨疲倦地耸耸肩。“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们基本上都这么干。一丁点洗面奶,一丁点香粉,一块手帕,偶尔来双长袜。是的,我想她确实偷我的东西。她们都把这多多少少看作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好仆人是不会这样的,天使。”

“哎——我的作息时间有点尴尬。我晚上上班,回到家时通常都很晚。她不但是女仆,还是服装师。”

“关于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她吸可卡因、抽大麻吗?酗酒吗?会不会突然笑个不停?”

“没有。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斯蒂夫?”

“女士,她把你的公寓钥匙卖给了某个人。这显而易见。你没有给过他钥匙,你的房东也不会给他,但阿加莎有钥匙。明白吗?”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惊骇的神色。她的嘴在微微颤抖,但幅度并不大。她的肘边放着一杯没有沾过的酒水。斯蒂夫俯身从杯中喝了一口。

她缓缓开口道:“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斯蒂夫。我们必须报警。现在不论是谁都帮不上忙了。这下,即便谈不上逍遥法外,清白人我也是做不成了。他们会以为这是一场情人间的争吵,我开枪杀了他,就是这样。就算我能说服他们我没有杀人,那他也是在我的床上自杀的,我的名声依然毁了。所以,我还是下定决心饮下这杯苦酒吧。”

斯蒂夫轻声说:“瞧好了。我老妈以前经常这么干。”

他举起一根手指按在嘴上,俯下身,用同一根手指的同一个部位点了点她的嘴唇。他微微一笑,说:“我们一起去找沃尔特斯——或者你自己去。他会亲手挑选警察的,而他挑中的警察绝不会扯着嗓门整夜嚷嚷,再招来一群记者坐在大腿上。他们会悄悄地溜进来,安静得就像传票送达员。沃尔特斯能搞掂的。绝对没问题。我呢,我这就去找阿加莎。我要她给我描述一下那个从她手里买钥匙的人——这就要。另外,顺便说一句,你欠我20块钱的上门费。可别忘了哦。”

高个儿姑娘站起身来,面带微笑。“你可真让人意想不到啊,”她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是被人谋杀的?”

“他穿的不是自己的睡衣。他的睡衣上面有姓名首字母。昨晚我帮他打包的——就在我把他轰出卡尔顿酒店之前。快点穿好衣服吧,天使——再把阿加莎的住址给我。”

他走进卧室,掀起床单盖在莱奥帕尔迪的尸身上。他让床单在那张宁静的蜡脸上方停留了片刻,然后松开手,任由床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