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黄衣的国王(第12/25页)
斯蒂夫直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我只是偶尔才会喝上一杯。我这种人,出去喝杯啤酒,醒来时就会发现自己身在新加坡,脸上的胡子都长了一大把了。”
“这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和‘国王’认识很久了吗?”
“我昨晚才见到他的。我俩处得不太好。”
“我大概也看出来了。”姑娘哈哈笑道。她笑声也那么圆润低沉。
“把那张纸给我,女士。”
“噢,又是个没耐心的男人。时间多得是。”裹着那团黄纸的手帕紧紧地攥在她戴着手套的那只手里。她的右手中指抚弄着眉毛。“你该不是拍电影的吧?”
“天啊,不是。”
“我也不是。我,我个子也很高。漂亮男人都得踩上高跷,才能把我抱在胸前。”
侍者把酒水放在他们面前,挥动餐巾在半空中做了几个花式动作,转身走开了。
斯蒂夫平静但执拗地说:“把那张纸给我,女士。”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女士’。听上去像是条子。”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你的。你是在哪儿遇见莱奥帕尔迪的?”
斯蒂夫叹了口气。西班牙小乐队这会儿奏出的是忧伤的小调了,锯琴那低沉的哒哒声支配了旋律。
斯蒂夫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儿,开口道:“E音弦降了半度。效果非常妙。”
姑娘紧盯着他,愈发对他起了兴致。“我还真没注意到呢,”她说。“我可算是个挺有水平的歌手哩。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缓缓开口道:“昨晚,我还是卡尔顿酒店的私家探子。他们管我叫夜班职员,但我其实就是私家探子。莱奥帕尔迪住在酒店里,闹得太凶了。我把他赶了出去,然后就被炒鱿鱼了。”
姑娘说:“啊。我开始有点明白了。他在演‘我是国王’,而你在演——容我冒昧揣测一下——一位硬汉型的私家探子。”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现在,能否请你——”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伸手去掏皮夹,抽出了一张崭新的名片,朝桌子对面一推。趁她看名片的当儿,他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名字不错,”她慢吞吞地说。“但地址可不怎么好。‘私家调查员’的名头就更糟了。应该叫‘私家调查局’,用非常小的字体,印在左下角。”
“要多小有多小,”斯蒂夫咧嘴一笑。“现在,能否请你——”
她突然从桌对面伸过手来,将一个纸团丢在他手心里。
“当然,我没有看——当然,我很想看。希望你至少给我这样一点点信任。”她又看了一眼名片,接着说道:“斯蒂夫。是的,你的办公室应该在日落大道80区一栋乔治王风格或者非常现代风的建筑里。弄一间套房什么的。而你的服饰应该非常爵士风。非常非常爵士风,斯蒂夫。在这座城里你要是不招摇过市,那就是白白浪费了一手同花顺。”
他朝她咧嘴一笑,一双深陷的黑眼睛中闪起了光芒。她把名片收进包里,拽了一把肩上的狐皮,喝了半杯酒。“我得走了,”她招呼来侍者,付了账单。侍者走开了,她站起身来。
斯蒂夫凶巴巴地说:“坐下。”
她诧异地瞪着他。然后她坐了下来,倚着墙,眼睛依然瞪着他。斯蒂夫朝桌子对面一倾身,开口问道:“你跟莱奥帕尔迪又有多熟?”
“断断续续有过几年联系。不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对我颐指气使的,拜托了。我讨厌颐指气使的男人。我以前为他唱过歌,但没唱多久。跟莱奥帕尔迪在一起,你没法只为他唱歌——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
“你刚才在跟他一起喝酒。”
她微微一点头,耸了耸肩。“他明晚要在这里开演。刚才他想要说服我再为他唱歌。我说不行,可我大概是非唱不可了,至少得唱一两个星期。沙洛特俱乐部的所有人手里也握着我的工作合同——还握着那家我经常去打工的电台的合同。”
“大块头沃尔特斯,”斯蒂夫说。“他们说他是个狠角儿,但路数还挺正。我没见过他,但挺想见见的。毕竟,我还要糊口呐。给。”
他又把手伸过桌子,丢下了那团纸。“你叫——”
“德洛丽丝·开俄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