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第5/19页)

“不,”我撒了个谎。“我为什么要见他?”

电话上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冷若冰霜的笑声。“因为有个家伙的脚疼得要命,”那个声音说。

电话咔哒挂断了。我将电话放到边上,划了一根火柴,凝视着墙面,直到火焰烧伤了我的手指。

拉什·麦德是阔恩大厦的无良律师。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律师,上下疏通,编造不在场证明,任何有利可图的活儿他都接。我还没听说过他牵扯进某些重大犯罪案件,比如烫人的双脚。

4

此时,下春日街上正接近下班高峰。出租车沿着路缘慢慢向前移动,速记员早早地下班了,汽车堵在了路上,交警在阻止人们正常地转弯。

阔恩大厦门面狭小,正面是一种干巴巴的土黄色,入口处有一大箱假牙。指示牌上有号称无痛看牙的牙医名字,还有那些教你成为邮递员的人,还有的只有名字,或者只有门牌号。拉什·麦德,律师,619房间。

我从一个颠簸的电梯轿厢里出来,看见一块肮脏的橡胶地毯上放着一只脏兮兮的痰盂,沿着一条满地是烟蒂的走廊走去,来到一块写着数字619的毛玻璃板下,试着转动门把手。门上了锁,我敲敲门。

一个黑影贴上了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我望着一个长着柔软圆润下巴的矮胖子,浓密的黑色眉毛,一脸油腻,陈查理[3]式的小胡子令他的脸看上去比实际更胖。

他伸出两根被尼古丁熏黄的手指。“很好,很好,老迈的捕狗人到了。我的眼睛过目不忘。我记得,名字是卡尔马迪?”

我走进房间,等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光秃秃的地上铺着棕色的油毡。房间里有一张平坦的桌子,桌子的活动盖板竖起,一个绿色的大保险箱看上去跟熟食店的包装袋一样可以防火,还有两个档案柜,三把椅子,一个嵌入式柜子,门口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台盆。

“很好,很好,请坐,”麦德说。“很高兴见到你。”他在桌子后鼓捣了一阵,调整好一个突出的坐垫,坐下来。“大驾光临,很荣幸。谈生意吗?”

我坐下身,将一支烟夹在嘴里,望着他。我没说话,默默地看着他开始紧张地冒汗。他的头发上最先开始冒汗。于是他抓起一支铅笔,在吸墨纸上做了些记号。然后他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再次低头看着吸墨纸。他开口了——对着吸墨纸说:

“有想法吗?”他温柔地问。

“关于什么?”

他没有看我。“关于我们可以一起合伙做点小生意。比如说,在珠宝方面。”

“那个女孩是谁?”我问。

“嗯?什么女孩?”他仍旧低着头。

“给我打电话那个。”

“有人给你打过电话吗?”

我伸手去拿他的电话机,是老式的支架电话。我拿起听筒,拨了警察局的电话,动作非常缓慢。我心知肚明,他认得出那个号码,如同他认得出自己的帽子。

他探过身,一把将听筒挂上。“听着,”他抱怨道。“你动作太快了。打电话给警察干什么?”

我慢慢地说:“他们想跟你聊聊。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认识一个女人,她知道有个家伙脚疼得要命。”

“一定要这么做吗?”他的衣领此刻绷紧了。他猛地拉了拉。

“我是不想的。可如果你觉得我会坐在这儿让你耍我,那么就对不起了。”

麦德打开一个扁平的锡制烟盒,噗地推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那声音就像有人剖开了一条鱼。他的手摆了摆。

“好吧,”他声音低沉地说。“好吧。别发火。”

“别再跟我兜圈子了,”我咆哮道。“说点正经的。如果你有活儿要交给我,那活儿可能太脏了我没法接。但我至少会听听。”

他点点头,此刻他放松多了。他知道我在虚张声势。他喷出一口苍白的烟圈,注视着它袅袅上升。

“没错,”他平静地说。“我有时会装傻充愣。因为我们都是聪明人。卡罗尔看见你去了那栋房子,后来又离开了。没有警察来过。”

“卡罗尔?”

“卡罗尔·多诺万。我的朋友。她给你打了电话。”

我点点头。“继续说。”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坐在那儿,严肃地看着我。

我咧嘴一笑,身体向前探过桌子一点儿,说:“这是你顾虑的原因。你不知道我去那里的原因,也不知道我离开时为什么没报警。这很容易。我想这是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