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华达气体(第5/19页)
他又靠回椅背,把手枪压在左大腿下,正好避开查克的视线。
林肯在河滨大道上疾驰,穿过格利菲斯公园入口。
“我们要去哪,伙计?”德·鲁斯随意问道。
“省点力气,”查克吼道。“你会知道的。”
“不是抢劫,嗯?”
“省点力气,”查克又是一吼。
“莫普斯·帕里西的跟班?”德·鲁斯慢悠悠地发问。
红脸的持枪歹徒突然从膝盖上拿起枪。“我说了——省点力气!”
德·鲁斯说:“对不起,伙计。”
他从腿下抽出手枪,迅速瞄准,用左手按下扳机。手枪干脆利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几乎微不足道。
查克大叫起来,手疼得抽搐。手枪被踢到一边,落在地上。他用左手捂住右肩。
德·鲁斯把小巧的毛瑟枪换到右手上,用力抵上查克。
“小心点,伙计,小心。两只手别惹事。现在——把枪给我踢过来——麻利点!”
查克踢动地上的大手枪。德·鲁斯快速弯腰摸到枪。鹰脸司机往后瞟了一眼,汽车一个急转弯后又往前开去。
德·鲁斯拿起那把大枪。毛瑟枪太轻,不适合用来对付恶徒。他猛地抡上查克的脑侧。查克呻吟着往前倒去,双手徒劳地抓挠。
“气体!”他有气无力地说。“气体!他会放气的!”
德·鲁斯更用力地打他。查克瘫倒在地上。
林肯离开河滨大道,驶过短桥和骑马专用道,又驶上一段脏兮兮的窄路,路的一个分岔口通往高尔夫球场。汽车驶进无边的黑色之中,两边闪过树木。车子开得很快,如同火箭一般嗖的一下从一头到了另一头,司机似乎是有意为之。
德·鲁斯稳住身形,摸索起门把手。没有。他一撇嘴,用枪砸起车窗。厚实的窗玻璃如同一道石墙。
鹰脸男人弯下腰,响起了嘶嘶声。空气里的杏仁味一下子浓了起来。
德·鲁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司机又直起身子,他现在是弓着背开车,尽量把头低下去。
德·鲁斯用大枪近距离瞄准隔窗玻璃,司机把头歪向一侧。他闭上眼睛,转过脸,连开四枪,就像一个神经质的女人。
没有玻璃碴飞出。当他回头查看的时候,隔窗上面打出了一个参差不齐的圆洞,同一条线上的挡风玻璃出现了裂缝,但没有碎掉。
他把枪砸向圆洞边沿,试图砸下一块玻璃。即使隔了块手帕,他现在还是吸入了气体,头涨得像个气球。眼前的物体在晃动。
鹰脸司机蜷成一团,用力打开自己一边的车门,他把方向盘往反方向一转,之后利索地跳车逃离。
汽车冲上低矮的路基,稍稍打了个圈,一侧撞上了树木。车身被撞得严重变形,一扇后车门弹开了。
德·鲁斯窜出车门。身子砸在柔软的泥土上,搅动了四周的空气。他的肺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曲肘蜷成一团,压低脑袋,拿枪的手举起。
鹰脸男人跪在十二码远的地方。德·鲁斯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并且举了起来。
查克的枪在德·鲁斯手里震动、嘶吼,直到打完所有子弹。
鹰脸男人慢慢弯下身子,他的躯体和暗影以及潮土融为一体。远处的河滨大道上,汽车来来往往。雨水滴滴答答地从树上滴落。格利菲斯公园的灯塔在厚重的夜空下旋转。唯余黑夜和寂静。
德·鲁斯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他扔掉打完了子弹的手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手电筒。他把外套盖在鼻子和嘴巴上,用厚实的衣料用力地捂住脸。他走向轿车,关掉车灯,把手电筒照向驾驶座。他迅速探进车里,拧紧一个状似灭火器的铜罐的阀门。气体的嘶嘶声戛然而止。
他走到鹰脸男人边上,那人死了。口袋里剩了些零钱,纸币和银币之类,还有香烟、埃及俱乐部的火柴盒,没有皮夹,几个备用弹夹,以及德·鲁斯的点三八。德·鲁斯拿回手枪,从平摊的尸体旁站起身来。
透过洛杉矶河床的沉沉墨色,他望向格伦代尔的万家灯火。在一半远的地方,绿色的霓虹灯招牌在其他灯火的映衬下明灭闪烁:埃及俱乐部。
德·鲁斯微微一笑,转回林肯。他拖下查克的尸体,扔在潮湿的泥地上。在小手电筒的灯光照射下,查克的红脸现在发青了。死而不瞑的双眼空洞无光。他的胸膛不再起伏。德·鲁斯关掉手电筒,搜查衣服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