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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拖拉器械设备的声音,让露西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学生们不用再侧弯着身子去压腿,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跟轮船冒着蒸汽的船头一样,她们现在拉着杠木。露西想起过去的伤心事就觉得腿痛,她都记不清自己在那块坚硬的木头上撞痛了多少次,不过现在她已进入中年,而进入中年的好处之一就是不必再做这些令人不舒服的事。
学生们把木柱摆在地板的正中央,两根杠木分别置于木柱两侧的凹槽内,位置大约在双手举高能够得着的地方;再将带有木制把手的铁插销穿过木柱上特定的孔,支撑着整个杠木,折磨人的器械就此安装完成。不过现在还没到她们把腿撞得脱皮的时候,要过一会儿才会有。此刻还只是“旋转”时间,学生们两两一组,各站一头,然后像猴子一样,双臂吊挂在杠木上往前行进。先侧转,再往后,然后慢慢便像个陀螺似的旋转起来。到目前为止大家都没有出错,练得相当完美。这时,轮到劳斯了,她屈膝跃上杠木,却突然放开手落下地来,满是雀斑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她仓皇失措地看着弗茹肯。
“噢,老师,我一定做不到的。”劳斯说。
“瞎说!”弗茹肯对劳斯的反应丝毫不觉得意外,很显然,之前她肯定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她鼓励劳斯说:“你还是低年级新生时就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你当然也能做好。”
劳斯沉默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胆怯,跃上吊杠开始练习动作,动作的前半段她完成得很流畅,体现出了她专业选手的水平,然而突然不知怎的,她在转身时一只手失误没有抓到吊杠,只剩下另一只手吊住吊杆,身体悬在半空中晃荡着。她利用那只手的力量将身体往上拉,勉强做完了动作,然而整个动作的流畅度已经破坏,她双脚落地回到了地上。
“我就知道我做不到的。老师,我也会像凯尼恩一样,重蹈她的覆辙。”劳斯说。
“劳斯,你不会像任何人一样,纯粹只是技巧问题,而你刚才只是一时失手,仅此而已。来,再练一次!”弗茹肯说。
劳斯再次跃起攀上头上的杠。
“错了!”弗茹肯大声说道,劳斯听后重新回到地上,神情疑惑地看着弗茹肯。
“不要在心里说:天哪,我一定办不到!而是要暗示自己:这个动作我经常做,而且轻轻松松就能做好,所以这次我也一定能做好!去做吧!”
劳斯又尝试了两次,还是没能做好。
“做得很好,劳斯,按照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就会做好的。晚上应该有一半的吊杆会被摆放好,就像现在这样,所以你明天早上早点过来这里练习,练到熟练为止。”弗茹肯说。
“可怜的劳斯。”露西说道。这时学生们将吊杆翻转了一面,平整的一面朝上,圆的那面朝下,开始进行平衡木练习。
“是啊,确实太可惜了。”亨丽艾塔说,“她可是我们学校最杰出的学生之一。”
“杰出的?”露西觉得很是惊讶,她可不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劳斯。
“总之,论体力,劳斯的表现最为杰出。对她来说,书面功课相对来说比较困难,不过勤能补拙,她通过努力也学得很好。她是模范好学生,也是学校的光荣和骄傲。只可惜刚才表现失误了,肯定是她太焦虑了。这样的情况在学生中时有发生,起因通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来也真是令人费解。”
“劳斯刚刚说的‘像凯尼恩一样’是什么意思呢?凯尼恩就是迪斯特罗替代的那个学生,对吗?”露西问。
“对,没错!你真聪明,居然还记得。凯尼恩就是一个焦虑所致的典型范例。有一次,她突然认定自己无法保持平衡了。而在那之前,她的平衡性一直都好得出奇,大家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毫无缘由地失去平衡了。她在练习动作时,一开始是身体摇晃不定,后来中途从杠上跳下来,跌坐在平衡木上,再也没能站起来。当时她就那样坐着,像个受惊的小孩一样紧紧抓着平衡木不放,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哭。”亨丽艾塔说道。
“她的恐惧来源于某种内心上的空虚。”露西说。
“确实如此,让凯尼恩觉得恐惧的并不是平衡木本身,不过我们还是得送她回家休养。我们都希望她经过一段长时间的休息后,能重新再回来完成训练,她以前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亨丽艾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