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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过后,房门唰地一下开了,一个瘦小的十六岁女孩走了进来,她站在屋子中央,身上穿着破旧的粗花呢衣服,黑色的头发非常凌乱,没戴帽子。

“噢,对不起,”她说道,“我以为我爸爸在这里。对不起。”

帝斯德尔“砰”的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格兰特坐在大书桌对面,立刻弹起来去看他怎么了。但是这个瘦小的女孩,却先到了他的身边,她丝毫没有仓促或者惊慌的表现。

“天哪!”她说道,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下扶起这倒下的身体,把他的身子翻转过来。

格兰特从椅子上拿来一只靠垫。

“我不应该把他的身子翻过来的,”她说,“除非是中风,其他情况都应该让头保持后仰。但是他还年轻不会这么早中风,对吧?”

她松开帝斯德尔的衣领、领带和前襟,就像厨师削除馅饼周围多余的饼皮一样专业而淡定。格兰特注意到她晒黑的手腕上布满了新旧不一的小伤疤和抓痕,伤疤和抓痕全都露在她不合身的袖子外面。

“我觉得,你在橱柜里可以找到白兰地。爸爸不能喝酒,但是他没有什么自制力。”

格兰特找到了白兰地,回来发现她在使用扣抚法拍打帝斯德尔失去知觉的脸蛋,力道很轻动作却不间断。

“你似乎很擅长这种事情。”格兰特说。

“噢,我在学校时管理过女童子军。”她的声音清晰友善,“一个非常无聊的机构,但还是让日常生活有了一点变化。这最重要,让生活有点变化。”

“你在女童子军那里学了这些?”格兰特问道,点头对她的工作表示肯定。

“噢,不是。她们就烧纸、嗅盐等等。我从布拉弗·彼特的更衣室里学的。”

“哪里?”

“你知道嘛,就是那个次重量级拳手。我以前对彼特信心十足,但是我觉得他最近丢了他的速度。你不觉得吗?至少,我希望只是速度的问题。他开始苏醒了。”最后这句话说的是帝斯德尔,“我觉得他现在能吞下白兰地了。”

格兰特给他喝白兰地,她说道:“你之前在对他严刑逼供吗?还是什么?你是警察,不是吗?”

“我亲爱的小姐——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艾瑞卡。我叫艾瑞卡·伯戈因。”

“我亲爱的伯戈因小姐,作为郡警察局长的女儿,你肯定知道,在英国唯一会受到严刑逼供的就是警察。”

“好吧,那他昏倒是为什么?他犯了罪吗?”

“我不知道。”格兰特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

“我不觉得他犯了罪,”她注视着语无伦次的帝斯德尔,“他看起来不像能够犯什么大事的人。”她说这句话时同样严肃淡定,似乎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非常适应。

“不要让外表影响你的判断,伯戈因小姐。”

“我没有,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如果了解得够多,根据外表做判断非常合理。眯着眼睛,你也不会买一颗软栗子吧,你会吗?”

格兰特心想,这样的对话真是有趣。

艾瑞卡站了起来,两只手插进破旧的夹克口袋里,她那件穿了许久的衣服上鼓起了两个包。她粗花呢衣服上的两只袖口都磨破了,布满被“拔”的线头,那是线头荆棘划破留下的。她的裙子太短了,一只长袜扭曲着蜷伏在她那瘦得像火柴棍似的腿上。只有她的鞋子——虽然和她的两只手一样伤痕累累,但是款式很好,十分厚实,而且价格不菲——这暴露出一个事实,她不是慈善机构赡养的小孩。

格兰特的目光回到她的脸上。除了她的面容之外。她那蜡黄的三角形小脸蛋上透露出一种不动声色的沉着自信,这种沉着自信也不是慈善学校能培养出来的。

“拿着!”她鼓励着说道,这时格兰特正帮着帝斯德尔站起来,又扶他坐到椅子上。“你会好的。多喝一点爸爸的白兰地。你喝了比流进我爸爸的血管里好多了。我要走了。我爸爸在哪里,你知道吗?”最后一句话是问格兰特。

“他去帆船酒店吃午餐了。”

“谢谢!”她转头对依旧神志不清的帝斯德尔说,“你的衬衫领子太紧了。”格兰特走过去帮她开门时,她说:“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